每除去一道假影,冷蕭心中便好似被刀子剜了一下。他前襟早已被鮮血所染紅,此中疼痛,又能向何人言說?
眼前假影一個接著一個減少,冷蕭的氣息一絲比一絲虛弱。
直到眼前只剩下最後一個假影之時,他跪倒在地,長劍拄地,卻是難以站起。視線已有些模糊,甚至看不清眼前那假影的面容。
只是那一抹笑容,卻依舊直入人心。
他只見,眼前出現了一隻手掌,他緩緩伸出一隻手,搭了上去。
那手掌顯得強而有力,輕易便將他拉了起來。他扶著那人的身子,勉強站穩。那人宛如石柱,紋絲未動,站的筆直,原來是他的假影。
冷蕭又咳嗽了兩聲,緩緩抬起長劍。手腕仍是有些不穩,那假影忽然開口:“殺了我,你也會死。”
冷蕭動作頓住,用力眨了兩下眼睛,說道:“我知道。”
他手臂鬆了力氣,靛青長劍便帶著自身的重量墜落在地,發出一聲錚然聲響。
他忽然笑了,笑容與那假影一般無二。他慨嘆一聲:“我為何,要自盡?”
隨著冷蕭這一聲仿若呢喃的話語落下,他再抬起眼簾之時,卻始終站在那黑門之前,感受著那一抹狂躁殺意,正舉著角兵,對著自己心口。
那劍尖,已是刺入了幾分,鮮血汩汩而出,沿著劍刃滑落,染紅了衣襟。
冷蕭面色發白,收起了長劍,退後幾步。或許是他猶豫的太久,大陣已是替他做出了選擇——死路。
黑白二門,瞬息消散,漫天的龍角一霎掙脫了枷鎖,朝著他落下。
“你們,是真實,還是幻象?”
他抬眼望向那雨點一般的龍角,抬劍相迎。他不是一個賭徒,賭輸了,葬身龍墓。
“角兵,此生,隨某征戰罷!”
他手握靛青長劍,指間所流淌而出的不再是靈氣,而是殷紅的血水。那血水一絲絲隱沒於劍身,彷彿在長劍之上刻畫出一條條血色的脈絡。
角兵輕輕震顫,似在雀躍,發出一聲清吟,在天地間悠悠迴盪。
隨著血液流失,冷蕭身體愈發虛弱,眼神卻愈發凌厲,而眼眸深處,卻是如同深潭一般的平靜。
扳指之上靈氣一閃,他手中便是出現了兩枚靈玉。扳指之中,靈晶靈玉堆積如山,他輕聲道了一句:“來!”
靈玉之中,靈氣不斷流淌,彌補著他體內的消耗。可這種彌補,非是無盡,他在不斷變得虛弱,可那龍角,卻愈戰愈勇。
冷蕭微微垂下眼簾,手上出現了一團靈霧,大口一張,便是吞了下去。
那靈霧之中的磅礴精氣,驟然在他體內洶湧而起,彷彿要將他撐裂。
他面上泛起道道血絲,如同鏡面碎裂一般,顯得分外可怖。可他唇角,卻泛著淺淺笑容,將手中靛青長劍緩緩舉起。
“接某一劍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