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垂首望著地面,看不出是何神色,只是這慘淡話語,卻不似摻假。
冷蕭眼角輕輕抽動的了一下,嘆道:“好一個咎由自取。”
說著,他驀然抬指一點,點在那小娃天靈,小娃便一頭栽倒了下去,卻只是昏迷,並未死去。
再看他方才磕頭之處,一灘殷紅血跡,待冷蕭長劍輕輕掃去一片泥土之時,下方靈氣緩緩流轉,已是成了一個殺陣,只待靈氣一探,便可爆發。
只可惜,在冷蕭長劍揮斬之下,那陣法已是被破除,靈氣一息間散逸而空。
冷蕭走入東側房間之中,那女子身上,亦是升起一團靈霧。他抬指一探,這靈霧便是順著他指尖,被他輕易吸收。
霎時,冷蕭方才所消耗的靈氣已是迅速充盈,修為似有若無的精進了少許。
他輕輕吐出一口濁氣,心中隱隱有些興奮,可過後又是極端的抗拒。
這時,他忽然將目光投向那木板床之下,大袖一揮,便是將那床邊掀飛了出去,露出下方一個女子身影來。
與那妖修相比,這女子生的要再平凡幾分,面上帶著一抹畏懼之色,昏迷不醒。
冷蕭抬手一探,這女子身材瘦弱,此刻已是奄奄一息,許是幾日不曾進食,面色黯淡。
他行至門外,將那粗獷大漢的靈霧攝入掌心,而此刻,大漢妖氣散盡,已是化作一頭猛虎狀,側躺在地。
回房,他將這靈霧送入女子體內,女子面色頓時紅潤起來,輕咳一聲,不足兩息便悠悠醒轉。
女子睜眼之後,一見冷蕭,頓時雙手撐著地面,連連退後,直撞在那床沿之上,發出一聲悶響,猶似感受不到疼痛一般,目中只有懼意。
冷蕭見她那般模樣,不由柔輕聲說道:“姑娘莫慌,妖物已死。”
她將目光投向那女妖,許久不語,直到那女妖身上妖氣散盡,變回了本體,她才嚶嚶哭泣,身子鬆懈了下來。
她深深看了冷蕭一眼,似乎是確定冷蕭不是惡人,才跪伏在地,抽泣道:“多謝大人救命之恩,小女子無以為報,唯有來世做牛做馬,定會報還大人恩情!”
冷蕭將她扶起,說道:“吾輩自當心存善念,路見不平罷,姑娘不必心擾。”
她沉默著出了房間,望見那已經被製成人皮的老者屍體之時,頓時又是泣不成聲,這般猙獰姿態,叫她險些又昏迷過去。
女子顫著雙手,走到那老者近前,哭喊道:“爹!你走了,叫女兒一人如何活下去……”
冷蕭閉目無言,唯有心中暗自嘆息,只恨自己來得太晚,若時耀能早三日開啟妖靈境,或許這一切便不會發生。
可轉念一想,若當時這虎妖一家未曾殺人,他定也不會下殺手,再等他離去之後,這少女一家,恐還是難逃此劫。
因果迴圈,報應不爽,天命有定,何人能違之?
他緩緩握緊了拳頭,寧信這世事無常,也不願信這冥冥天命。
見這女子淚水無頓止之意,冷蕭只得出言打斷道:“不知姑娘可有弟弟?”
女子抬頭,淚眼婆娑,終是止了哭泣,輕輕搖頭。
這刻,那小娃忽然嘶啞著喉嚨輕呼一聲,皺眉醒轉,一見冷蕭,下意識看向那陣法處,卻只見到一灘殘缺血沫。
小娃頓知事情敗露,這刻卻是連磕頭都欠奉,只道是十死無生,唇角只餘一抹慘然譏笑。
他一醒,只叫女子又是一驚,下意識便往冷蕭身後躲了些許。
冷蕭只淡漠道:“姑娘,想他生,還是想他死?”
女子嘴唇不斷顫抖,目中顯露出一絲掙扎之色,最終只是咬唇說道:“妾身……不會殺人。”
“無妨,冷某代勞。”
那小娃頓時睜大了雙眼,怒指冷蕭,直到原來冷蕭連姓氏都是欺騙了他們。可惜他話音還未脫口,便已被冷蕭一劍封喉。
那女子喉中才吐出一個音節,不知是反悔了還是如何,可見得那小娃屍首,只連忙轉過臉去,不再言語。
冷蕭望著那靈霧,卻是屈指一彈,將之震散。如非萬不得已,他不願自己墮落成魔。
斜陽從草屋縫隙之中穿透進幾道昏黃光澤,將人臉映照的愈發黯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