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冥鯤雙目微斜,總有一股霸道顯露,彰顯出一宗之主的威風。
他這話一出,那座下長老盡皆竊竊私語,顯然對冷蕭身蘊邪氣一事並不知曉。這刻,又是那劉耀尖聲道:“宗主,劉某以為,此子定與無面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,莫論是被無面附身安然無恙,還是體內蘊含邪氣,都值得推敲。”
“一個巧合是巧合,可接二連三的巧合,又怎能再當做巧合!”
劉耀話語大義凜然,言語之間視宗門未來、視人族大義為己任。
當即,又有諸多長老附劉耀之言,他面上不由泛起沾沾自喜之色。
謝雲磊當即起身說道:“宗主,諸位同門,切莫惡意中傷!冷蕭不過是和孩子,性格直率,若惹得宗主與諸位不快,還望莫往心裡去。”
“若真要計較,兩次邪祟現世,若非冷蕭,將造成更加不可挽回的後果,本是功臣,怎的倒諸位口中,一語便成了叛逆?”
那劉耀被謝雲磊話語一噎,不由大為不滿,立刻說道:“此子本就被南域追殺已久,又與鬼修不清不楚,每一次事端都因他而起,若不是其有鬼,那此子便是個災星!”
“災星”二字,好似一塊大石,轟然砸落在冷蕭胸口,叫他有些喘不過氣來,這般想來,但凡他所過之處、所近之人,多生事端,莫非,他當真是個災星?
“荒謬!”卻是廖棉淡淡說了一句,“想不到此等荒誕無稽之語竟是出自劉長老之口。”
下方長老議論紛紛,北冥鯤揉了揉眉間,抬手示意謝雲磊座下,說道:“此事作罷,莫再多言。無面雖死,仍有不少邪祟流竄於世,與鬼修一唱一和,已然將南域攪的明不聊生。”
“我輩修士,受世人敬仰,自當為世人做些實事,決不可袖手旁觀。”
此後一個時辰,北冥鯤不斷安排事物,將各大長老安排下去清剿鬼物與邪祟,而那些被甄選而出的宗門後起之秀,則被分配在各大長老之下,隨同歷練。
只不過,一直到最後,也未曾聽聞冷蕭之名,便是仇雁笙,也被分配了出去,免去了藏書閣抄書之苦。
所有人盡數散去,無一人理會冷蕭,也無一人再提冷蕭之名,唯有寒月還算看了他一眼,仇雁笙拍了拍他肩膀,也算叫他看清,這宗門之內,還有親近之人。
九成長老離宗伏妖邪,北冥鯤頗為虛弱,又開始閉關,宗門大小事宜,便是落在了謝雲磊頭上。
這短短九日,門下逃竄的弟子也陸陸續續回了個七七八八,只是死去者眾,死者生前之物免不了遭受一番爭奪,宗門之內,一派散亂景象。
莫說青痕宗,經歷這許多風浪,整個南域都顯露出一抹傾頹之態,好似昏昏欲睡之人,不敢睜眼直視驕陽。
妖族,妖王殿。
鬼頭陀快步而來,步履蹣跚,以他分神修為,竟還顯幾分虛弱之意。
時耀遙遙便是迎了上來,輕扶了一把鬼頭陀,說道:“怎的這九日過去,傷勢還這般嚴重?”
鬼頭陀聞言苦笑一聲,目中亦有幾分怒意,輕輕拂開了時耀之手,好似不敢叫妖王屈尊。
他說道:“本尊真心實意去助這人族修士一臂之力,待斬殺無面之後,這幫陰險毒辣之輩果真對本尊出手,好在本尊早有防備。”
鬼頭陀埋怨一句,忽然注意到時耀的神色,絲毫不像是被姚心雨之死有所牽絆,彷彿心情極佳,他心中不由生出一抹猶疑。
卻聽時耀問詢道:“鬼妖尊可是有心事?”他拍了拍鬼頭陀肩膀,說道,“人族陰險已非一日,鬼妖尊切莫放在心上,早晚將這公道討回便是!”
“妖王誤會,本尊只是隱隱間覺得,那青痕宗宗主北冥鯤有些古怪,妖王還需早做準備才好。”
二人交談許久,鬼頭陀告退離去,轉身之時,面上笑意驟散,心中卻始終在想著方才時耀的神色。
時耀速來喜怒不形於色,能叫他這般高興之事,究竟是何事?
至於時耀所說,早晚向人族討回公道之事,鬼頭陀不過是聽則聽之,絲毫未放在心上,對此嗤之以鼻。若時耀真有振興妖族之意,妖族又何必淪落在這一隅之地。
目送鬼頭陀離去,妖王步履匆匆,又是回了殿內,開門關門,不過一息之間,進入房間之人,再不怕有人窺視,面上欣慰之意更甚。
臥榻之上,秋雨如懷抱一個嬰兒,目中滿是寵溺之色,不覺間,早已淚流滿面。
時耀兩步上前,坐在秋雨如身側,緊緊摟著她,說道:“你看你,有了女兒,這是好事,怎的還哭哭啼啼?”
他不說還好,此言一出,秋雨如兩眼一閉,將頭埋在他胸口,不住抽噎,柔嫩肩頭一聳一聳,淚水瞬息便打溼了時耀衣襟。
她懷中嬰兒,好似能夠感受到她的悲傷之意,一根手指含在口中,小臉一皺,也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