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前一個少女神色木然,手持一柄寬背長刀,緩緩走到冷蕭身前,望著冷蕭,面目頓時猙獰起來,尖叫一聲,一刀捅進冷蕭胸口。
冷蕭那堅定不移的腳步,終究是因此而停頓。
他一把按住面前少女的肩膀,頓時大聲呼喚:“雨子,雨子!”
這一剎,冷蕭彷彿失去了語言能力,口中只知呼喚這二字。可那少女終究是未能給出一句回應,只是不斷的重複一個動作,一刀一刀在冷蕭那傷痕累累的身軀之上留下一個又一個傷口。
周邊人影蜂擁而至,無數長刀落在他身上,瞬息將他絞成了粉碎……
再回神之時,已然又是回到了山腳,遙遙望著那刀山,若不是那些人影再度朝著他衝來,他恐怕要以為這只是一場夢境。
冷蕭豁然驚醒,卻見那人影之中有面熟者,略一思索,竟是在青痕宗試煉之地內隕落之人!
“莫不是果真如北冥鯤所說,這些人……當真是因我而死?”冷蕭心中絞痛,彷彿是做了錯事一般,他當日與北冥鯤辯論之說,此刻瞬息成了詭辯。
無數人因他而死,便如他親手所殺。亦有無數野獸對他撕咬而來,佛曰,眾生平等,縱使踩死一隻螞蟻,亦是殺生!
可冷蕭任由這無數身影一刀一刀落在自己身上,腳步好似不會邁動,好似失去了痛楚,嘴唇微張,顯露出蒼白之色。
那肉身之痛,如何能與心中之痛相較?冷蕭雙目只是穿越一個個身影,獨獨落在那少女身上!
“雨子……你為何會在此處?為何……為何……”冷蕭面上泛起一抹苦楚,顯得無助不已,在茫茫天地之中,孤立無援。
一次又一次被剁成粉碎,一次又一次經歷這好似輪迴般的痛苦。
他忽然睜大雙眼,死死瞪著那刀山,望向那雲霄,十指緩緩收緊。
目光又是下意識的去搜尋那少女身影,可是這次,那少女已是被淹沒在了人潮之中,不知落在了何處。
“地獄?我冷某雖有殺生,做事不違本心,何錯之有,何罪之有!可笑、可笑!”
“冷某便是屠盡天下人,又豈能傷雨子半分!她又如何會死!你這荒謬之地,若真是地獄,冷某今日,便要掀了這地獄!”
冷蕭淒厲嘶吼一聲,周遭人影盡數被震退,他那靈魂深處,頓時便有一股邪念升騰而起,叫他那雙眸宛如嗜血野獸一般猩紅!
“爾等倒是殺的歡快,此番,輪到冷某了!”
他驟然奪過一柄長刀,一刀劃過那人咽喉,那人頓時便捂著喉嚨頹然倒地,目中始終殘留著猙獰與憎恨。
冷蕭哪管他人,此刻他心中,亦是隻有那一個念頭,便是要翻越這刀山!
腳下盡是長刀,面前盡是敵人,他所能依靠的,唯有手中一柄刀而已,便是如此,亦是足矣!
若將這人海比作一塊幕布,冷蕭便是生生將這幕布撕扯成了兩半,中間那裂縫之處,所留下的乃是無數屍體,以及那染紅了山體的鮮血!
那輕紗薄霧愈發濃稠,一個又一個身影在冷蕭手中倒下,化作那血河之中的一朵浮萍,無人問津。
“佛常教人,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!如今,可是逼迫冷某,親手執起屠刀,屠戮了這蒼生?”
他彷彿不知疲倦,面上稍顯猙獰,沒有被這番殺戮與痛處變得麻木。他邁著艱難而又堅定的步伐,一步一步朝著那刀山緩緩而上,彷彿只要翻過了這座刀山,就能得到一切他想要的答案!
人生而存於苦海,受盡折磨;死後亦不過是再入另一番苦海,受盡另一番折磨。人有慾念,如何能做到十八層地獄一層不入?
“不過一層幻障罷了,冷某所經歷之幻境又如何少了?又豈會困死在此幻障之中!”
生死有命,冥冥之中自有天定,可人生在世,又豈能聽天由命!
我命自當由我,如何能由此天定?
“滾開!”
冷蕭一聲長嘯,此等粗鄙之語,簡直不似出自他之口。
然而他便是這般一刀斬殺了三道人影,那人海本是茫茫,此刻立著的又有幾人?
他穿過層層霧氣,山巔已是一步之遙!於那朦朧之中,又是一個人影緩緩走來,冷蕭喘息一聲,一把揚起了手中那殘破不已、血跡斑斑的長刀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