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師傅……原來我沐尋安自始至終,不過只是你給兄長所準備的一個祭品而已……”
雪花輕輕飄落在他臉頰,又瞬息化作一點水漬,結束了短暫而華麗的一生。
他閉上雙眸,靜待死亡來臨,心中暗道,即便是死在這雪中,同白雪一道歸去,也不願做沐尋禮的祭品,悽慘的死去。
可是不過多久,他不再感覺到有雪花墜落在他的臉頰之上。他只當是自己已然失去了知覺,或許……離死不遠矣。
便是在這彌留之際,耳邊竟傳來一個動聽聲音,好似夢境一般,如春水東流,夏花盛放,叫他心中泛起無邊暖意,下意識便要去看一看……這彌留之夢。
“公子,可願讓妾身替你看一看傷勢?”
沐尋安愣住了,目中恍惚,嘴角不禁洋溢起一抹笑容。
夢。
好夢。
這是何等一名女子?一縷輕紗掩面,一雙眼眸若水,兩彎黛眉若柳,簡直足以配得上他心中所能想象出的所有美好之詞。
便是冠以這所有美好之詞,他還稍嫌不夠。
“在下沐尋安,敢問姑娘芳名?”
那女子耳根泛起一抹紅暈,想必他臉頰應也如醉酒,紅的叫人心醉。他多想掀開那輕紗瞧一瞧,又唯恐唐突了姑娘。
“你這人,怎的生死交關之時,還這般輕薄?”
那女子放下手中油紙傘,不由分說,從袖中取出幾個藥瓶。那藥粉落在傷口之上,清清涼涼,比那霜雪還要涼爽。
可他內心,卻比那夏日烈陽,還要炎熱,熱得他幾欲冒汗。
“姑娘莫怪,恕在下冒昧,唐突之處,還望務必見諒!”
見他強撐著身子,猶要起身,女子連忙阻止。
二人對視良久,反倒是他率先垂下了頭去。女子噗嗤一笑,一雙眼睛如同月牙一般勾人與明媚。
“我叫白薇。”
“原來是白姑娘!在下……在下沐尋安……”
他堂堂七尺男兒,這天,便在這茫茫大雪之中,叫一個柔弱女子,不知背了多少路途。
他心中泛起暖意,猶有酸澀。晦暗的心中,揚起一抹亮光,住進了那個姑娘。
原來這世上,除了修煉,除了刻苦,除了絕望,還有這般值得令人期待、渴望卻又令人慌張、擔憂的……姑娘。
“靈雀谷不留男子,念你身受重傷,才破了此例,如今你傷勢已好,你且走吧!”
白薇靜靜看著他,面上帶著微笑。
沐尋安一時竟不知該如何作答,張張嘴,卻只到一聲:“好。”
他慢吞吞的轉身,身為分神強者,心境從未有此刻這般亂過,好似一團亂麻。從未有此刻這般惶恐過,就像是那些被他輕易所擊敗的對手一樣。
他還在等待著什麼,等待著什麼。
“沐公子!”
“是!白姑娘有何吩咐,但說無妨,刀山火海,我沐尋安絕無二話!”
她話語才落,他便迫不及待轉身。卻只見女子手中握著一柄長劍,輕笑一聲:“沐公子,你的劍!”
沐尋安目中似有失落,心中卻泛起茫然,自己究竟在期待著什麼?如今,不是應該回到劍閣,報仇雪恨嗎?
他面上始終帶著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容,輕輕擺手:“這……沐某身無長物,承蒙白姑娘搭救,這柄長劍,便贈與白姑娘!”
白薇看了一眼長劍,似有不滿:“沐公子說笑,妾身又不會使劍,要長劍又有何用?”
沐尋安聞言,面色稍顯焦急,彷彿因苦惱了面前女子而自責不已:“白姑娘莫怪……”
“好劍,多謝沐公子。”
他笑著,此生從未笑的這般憨傻,從未笑的這般自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