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薇面上始終帶著一抹揮之不去的疲憊之意,讓冷蕭心中有些愧疚,總覺得是因他所致。
“白薇姑姑,我已至金丹,今日前來赴約。”冷蕭恭敬說道,聲音不自覺放輕了一些,生怕白薇會被他一口氣吹倒。若不是心中所知,冷蕭如何都不會相信面前這個柔弱女子乃是一個分神修士。
白薇緩步走到近前,感受了一番冷蕭身體狀態,不由微微點頭,道:“好。”
見白薇一副朦朧似睡的樣子,冷蕭遲疑一霎,還是張口問道:“白薇姑姑,煙兒姐姐是怎麼了,似乎是失憶了!”
白薇輕嘆搖頭,眸中流露出一抹哀憐之意:“說來話長……”
她並未同冷蕭再做解釋,只是以短短四字將此疑問給帶了過去。望著白薇那眼神,冷蕭終是沒再多問。
一時間二人陷入沉默之中,白彤始終盤膝修煉,一言不發。
許久,白薇才緩緩說道:“冷蕭,姑姑要你所做之事,或許會有性命之憂,你可願意?”
冷蕭當即表態:“冷蕭既答應了姑姑,自當竭盡全力,姑姑但說無妨!”
冷蕭垂首恭敬說著,白薇沒有察覺到冷蕭目中的疑慮,同樣,冷蕭也未能發現白薇笑容之中的那一抹詭異。
這時,白彤霍然睜開雙眼,繼而安靜的站在白薇身側,一副清冷姿態,雖沒有寒月的那種冰冷氣質,卻是叫人永遠也無法親近一般,給人一種距離感。
隨著白彤站定,白薇腳下頓時升騰起一朵純白雲霧,白得給人一種不真實之感,便是混在一堆雲彩當中也能被人一眼認出。
冷蕭一步邁了上去,雲彩便立刻騰空而起,三人在天上飛掠,沒有一句交談。
飛起之際,冷蕭好似感覺有一雙目光遙遙望著他,他下意識扭頭望去,冷煙閣之前,煙兒怔怔的望著他。
當二人在彼此眼中都快要變成一顆漆黑小點的時候,冷蕭微微張大了雙眼,他隱約看到煙兒在對他不停擺手。
冷蕭嘴角不禁浮現一抹笑意,或許是煙兒記起了他吧。他也抬手輕輕揮了揮,只是不知道對方能否看到。
途中,白薇一言不發,白彤更是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。冷蕭亦不是多話之人,安靜站在一旁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,冷蕭心中隱隱泛起一股睏倦之意,然而耳邊冷風呼嘯而來,又時刻叫他保持著清醒。便是在這半困半醒之間,雲彩的速度陡然變慢。
冷蕭隨之恢復了狀態,抬眼望去,方圓幾里之地渺無人煙,雲霞繚繞。下方山脈連綿,竟讓他心中泛起一抹熟悉之感。
他面上平靜,心中卻將那一個個畫面都印在了腦子裡,與那凌亂的記憶去對照。便是在一刻鐘之後,冷蕭瞳孔微微收縮,眼睛直直落在不遠處一座高山之上。
“祖葬之地,無名之山!”
便在他神情一滯之時,三人已經到了山巔!
冷蕭下意識便朝著一個角落望去,然而這山巔一覽無餘,根本沒有他記憶中那兩座粗陋墓碑。
他不由想起那白衣劍客,是啊,若那白衣劍客便是沐尋禮,那沐尋禮好端端活著,又怎會有墓碑?祖葬之地種種,不過是一場幻夢罷了。
便是冷蕭思索之時,身子不由自主一顫,此時猶有暖陽照耀,他渾身卻泛起一絲無端冷意。
白薇面上劃過一抹追憶與嘆息,輕輕說道:“也並非多麼複雜之事,此行你只需護住彤兒一路走到盡頭便可。此地乃陰山,是為極陰之地,彤兒為陰年陰月陰時出生,乃至陰之體。”
“孤陰則不生,獨陽則不長,故天地配以陰陽。所以彤兒獨自一人是無法走到盡頭,唯有尋一個至陽之人結伴同行。”
“男子屬陽,你又是仙根之資,陽氣更甚。你且記住,萬萬不得離開彤兒寸步!”
這般說著,白薇手中捻起一根紅線,一頭系在白彤右手小指第一指節,一頭系在冷蕭左手小指第一指節。
繼而,只見白薇大袖一揮,周遭景象皆變,那青蔥之意頓時變得陰氣逼人,那天上斜斜射入的一道金色陽光,在地上照出一個人臉大小的圓盤,好似那太陽只有一座燈盞那般渺小與無力。
冷蕭回頭看向白薇,周遭一片陰暗,卻見白薇面上竟泛起一抹幽綠之色,不由心中一顫,待多看了兩眼才緩過心神,原來只是光線問題而已。
他目光下移,直至落在白薇腳跟處,卻驟然瞳孔一縮!冷蕭目光急轉,看了看白彤,又低頭看了看自己,兩道影子在陽光照耀下拉得極長,直落入無盡黑暗處。
他目光又不著痕跡的回到白薇腳跟,只當是自己看錯了,山巔一片昏暗,便是影子也顯得極淡。然而不論他如何觀察,亦未能從白薇腳跟牽扯出一絲影子的痕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