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前,前輩,恕小人有眼不識尊駕,方才多有冒犯,恕罪,恕罪!”
青衫老者抹了一把汗水,面上帶著愧疚與悔恨之意:“前輩教訓的是,乃是小人親手葬送了弟子,小人罪過!”
青衫老者尚且如此,其餘男女更不必說,立時便緊跟著跪下,瑟縮成一團,那女子在青衫老者眼神之下,福至心靈,連忙獻寶似的恭敬呈上那小網兜。
“前輩,方才家師多有冒犯之處,這靈獸權當賠罪,還望前輩勿怪!”
見千壽收下網兜,青衫老者試探著退後一步,見千壽並未阻攔,頓時鬆了一口氣,連忙感恩戴德:“多謝前輩寬恕,小人今後定善待徒兒,絕不再行此糊塗之事!”
青衫老者帶著幾個弟子,才剛走出幾步,卻又被千壽一口叫住:“慢著。”
千壽話音一落,青衫老者頓時渾身一顫,幾個弟子更是直接匍匐在地。他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:“不知,不知前輩還有何吩咐,但凡小人力所能及之事,萬不能推辭!”
“一日為師,終身為父,你可是要眼睜睜看著自己徒兒曝屍荒野?”千壽似隨口一說,一語畢,便直接轉身便帶著冷蕭離去。
“前輩教訓的是!快,還不趕緊將吾兒扶起來!”青衫老者抹了一把額頭汗水,餘光偷偷瞟了一眼千壽背影,心中不由震驚,卻見千壽始終立於冷蕭後方半步之處,那少年又是何人,竟能讓此等強者畢恭畢敬?
待二人走遠,又是許久之後,青衫老者才直起脊樑,啐了一口:“這等荒山野嶺、偏僻之地,竟叫老夫遇到此等強者,當真是時運不濟!”
那此前拿著網兜的女子小心問道:“師傅,方才那人究竟是何修為?”
青衫老者神情一滯,忽然有些氣急敗壞道:“住嘴!此等強者豈是爾等能夠妄加議論?休要多嘴丟了性命!”
女子頓時噤若寒蟬,其後又一男弟子說道:“師傅,捕捉幻靈狐之事我等籌謀已久,如今卻是成空。那成獸已然受傷,不若我等……”
男子話未說完便急急住口,對上青衫老者的冷漠眼神,訕訕不已。
行路之中,千壽觀冷蕭神情變化,不由說道:“少主可是以為,那老者忒無骨氣,令人不齒?”
冷蕭默然點頭,想當然便說道:“千爺爺教誨,男人自當生有傲骨,寧折勿彎。”
千壽笑了一聲,緩緩說道:“世間之事,本無對錯,全憑人一心而已,方才他說狂傲到底,亦是風骨,可他選擇了跪地求饒,亦是態度。”
“需知身死萬事成空,若為活命故,哪還有這許多錚錚傲骨?貪生怕死,人之常性。”
千壽搖頭嘆息:“此條修仙道,亦是修羅道,若有一朝凌天颯颯,身後定要屍骨累累。老奴這雙手,幾多歲月之中,染就幾多鮮血,早已見慣了世事。明哲保身,有時亦是明智之舉。”
冷蕭重重點頭,不言不語,那眉頭緊縮,不知將千壽此言聽進去幾分。
二人說話間,冷蕭忽然神色一動,流露出驚訝之色,輕呼一聲:“雨子?”
他足踏落葉,快步上前,眼前之人不是姚心雨又是誰?
“冷大哥,你莫要丟下雨子!”
伊人泫然欲泣,眸燦若星,猶惹人生憐!
冷蕭聞言,目光復雜,輕聲嘆道:“冷大哥自己尚且不知前途幾何,如何能帶上你一道受苦?”
他話音才落,姚心雨頓時紅唇一扁,淚水滑落兩腮,直直撲進冷蕭懷中,修長玉指在冷蕭頸上輕點:“雨子不怕苦,冷大哥莫要丟下雨子!”
冷蕭抱著姚心雨,揉著她的如瀑青絲,安慰之言只到嘴邊,卻是緩緩頓住,眼神輕輕落在她光潔的脖頸之上,神色漸漸冷冽。
“你很好。”冷蕭神色淡漠,目光冰寒,煞氣凜然,此刻醒悟之時卻見,懷中少女赫然成了一隻瑩白狐狸。那狐狸猶是神色不解,卻是被冷蕭一掌拍散,直臨散去時,眸中仍舊柔光似水。饒是如霧散去,亦惹得冷蕭一聲哀憐輕嘆。
回過神來,千壽一直侯立一旁,此時輕輕道:“十息,不錯。”
冷蕭面露慚愧,壽叔卻道:“那成獸跟來了。”
千里之外,參天梧桐下,少女倚靠而坐,似有心事,雪白頸項上懸著一枚精緻吊墜,陽光灑落,折射出璀璨光芒,最終盡收於少女手心。
萬般色彩,不如眸中一縷柔光遠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