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番便是千壽在百丈之內點燃幻魂香,桃紅一旦攝入,便會勾動體內邪氣,神志不清,而他二人早已服了解藥。
桃紅性格謹慎,果真是在百丈內猶豫了半晌,遲遲不敢出手,只待一個時機,千壽便佯裝虛弱,給了他一個出手緣由。此番他邪氣湧動,頓時便失了常性,此刻哇哇亂叫著。
二人立刻在其身上摸索著剩餘丹藥,卻無人注意,那桃紅喉結悄然滾動了一下,嘴角勾起一抹詭譎笑意。
“一生人,成一丹,桃花葬,葬桃花。這數十丹藥,便是數十人命……”千壽嘆息一聲,目光冷冽。再看那桃紅,卻只是不斷嘶吼著,原是被封住了經脈,動彈不得。
千壽此前所言,那可救雨子之法,便是此桃花丹。冷蕭將手中丹藥交給千壽,邪氣兇險,桃紅卻第一時間取出此丹,想必藥效定是不弱,他問道:“千爺爺,此丹藥效可夠?”
千壽接過一看,不由笑道:“足矣。”
便是冷蕭面色稍顯輕鬆舒緩之時,千壽望著此丹,神色卻是稍顯複雜,輕嘆道:“此丹當是由元嬰修士所煉。少主可知,老奴是何修為?”
冷蕭猶疑,目光閃動:“可是元嬰?”
見千壽閉目點頭,冷蕭不禁渾身一顫,此等強者,竟被生生煉製成丹?
“元嬰修士……通天十殿,你可知一共才多少元嬰修士?不過千餘。你可知十殿共有多少弟子?何止千萬!”
千壽語氣平靜:“這一枚丹藥,不知又是我飄雪殿哪位長老遭了劫難。”
冷蕭對通天聖地,對飄雪殿不甚瞭解,歸屬感也並不甚強,然而在知曉此中往事之後,便再不能以局外之人自處,單是那飄雪殿眾不惜性命甘願與蕭絳花一同赴死的決心,便值得他心存敬意。
再從千壽手中接過此丹之時,那無幾分重量的丹藥,卻在剎那之間彷彿山嶽。
“這些丹藥你且收好,這些年桃紅若非是倚仗桃花丹,怕是也撐不了這十年。”
冷蕭伸手之時,卻又僵住,遲遲不願去接。
“怎的,不敢用之?”
“不能用。”
見冷蕭面容嚴肅,神色複雜,千壽不由一笑,頗感欣慰,平淡道:“少主不必心存愧意,需知這些弟子長老當年可是甘願與聖妃和少主共赴死之人,死後又何惜殘軀?若他們在天有靈,得知自己死後仍能助少主一力,想來心中也定能欣慰不已。”
千壽按住冷蕭肩膀,輕聲卻肅然道:“少主,死者已矣,無需再介懷,可飄雪殿仍有數十萬生者,等待著少主君臨天下之日,還請,務必振作!”
冷蕭久久沉默,手心不知何時早已緊握,將那丹藥死死攥著,平靜接過千壽手中那數十丹藥,輕聲說道:“我冷蕭,絕不會辜負了信我之人。”
千壽望著冷蕭,目中泛起一抹恍惚之意,彷彿在這剎那之間,從冷蕭的身上看見了某個人的影子,萬般形容皆虛妄,唯君臨天下而已!
二人本是想擊斃桃紅,奈何林九霄手中定是有桃紅魂玉,一旦桃紅身死,魂玉必然破碎,所以此刻,卻還得留著桃紅。
回到梧桐村,冷蕭第一時間便給姚心雨服下丹藥,姚心雨當即便是咳嗽了幾聲,藥力瞬息化開,莫說經脈盡數修復,甚至修為也是一剎到了築基境界,那股磅礴的氣血之力,叫她小臉通紅。
她一甦醒,便是久久望著冷蕭,緊緊抓著冷蕭手臂,好似擔心一鬆手冷蕭便要憑空消失一般,只聽她擔憂道:“冷大哥,你沒事吧,你當時是怎麼了?”
“無事了。”冷蕭輕柔道了一句,面上泛起一抹微笑。
姚無求見狀,頓時便是老淚縱橫,面上激動不已。
隨後,千壽將桃紅封印於梧桐村角落處一口枯井之中,桃紅靈氣耗盡,經脈被封,卻還有一身修為,自主勾動靈氣,被封印於枯井內,怕是生也生不得,死也死不得,或許數百年後,壽終正寢,便也就徹底死了。
入夜,冷蕭和姚心雨二人躺倒在那遍野入袂之中,冷蕭首次感到,便是這般靜靜躺著,放空身心,竟也是一種奢侈與幸福之事。
“冷大哥,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。”
“不會的。”
“其實雨子不怕死,冷大哥不用愧疚,雨子只是想和冷大哥多待一會兒。”
她扭頭望向冷蕭,話語輕柔,好似風中入袂拂過臉頰:“等以後,雨子嫁給冷大哥可好?”
伴著清冷月色,少女俏臉泛起絲絲暖意,忽而垂首呢喃,玉指輕點著入袂。
冷蕭微微張嘴,卻是久久不能言語。
他神色複雜,他肩上已有一座萬仞山嶽,前途想必兇險萬分,這許多,由他自己揹負便好,如何能叫身側少女與他一同承受?
可在對上少女那燦若星辰的雙眸之時,萬般壓力好似煙消雲散,他笑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