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村長三兩時辰繪製了地圖之後,夜色已深。見冷蕭屋內燭火尚搖,光透窗隙,便迫不及待奉上。
看過地圖之後,冷蕭不禁愕然。對上村長笑臉,剩下唯有苦笑了。圖上標註可謂詳盡,川流瀑布,虎狼居處,皆標註其上。
可這三尺黃圖,所繪之處也不過方圓十里。十里之外,唯有潦草幾筆,以明顯地勢或是勢力做標,有幾里之地,甚至不過幾筆點線。過百里,便再無標註。
村長不過築基,或許終生未走出山村多遠,能製出這地圖,也屬不易。然而對於冷蕭而言,此百里,最慢不過三兩日工夫。
老人家滿面皺褶皆擰成希冀之色,冷蕭微微點頭道:“夜深,村長且去歇息,明日一早便啟程。”
聞言,村長連忙應和著離去,彷彿有冷蕭一句應承,便可散去所有憂慮。
地圖雖陋,大體方向卻十分嚴謹,許是從金荷處聽來冷蕭欲前往留仙,特意標出了留仙方位,有幾處高山巨石做引,想來不會有錯。
“此界無凡人……這山村老者,婦人,幼童,臨危之時,執器而戰的男子,又與下界有何不同?”冷蕭捲起地圖,呢喃一聲,“所謂凡間界,九鼎界,不過等同一界兩域,人皆是人,妖皆是妖,獸皆是獸,有何不同?”
“仙術嗎……”
天將明未明,村民大多還在睡夢之中,唯有年老者少眠夢淺,早早醒來。
初陽未升,冷蕭尚在屋內打坐。村長驀然推門而入,天色朦朧,依稀可見他面色驚惶。
冷蕭二指一捻,點亮了燈盞。村長這般驚慌,直省卻了叩門俗禮,定有要緊之事。而今,對其而言最為要緊之事,必然是舉村遷移之事。
不待村長多言,冷蕭提了燈盞便走出房門,尚未借燭火看清什麼,已有獸吼聲傳入耳際。
吼聲壓抑,低沉,遍佈各處,一時並未襲來,似在集結。
“速速將村民喚醒,空地集中!”
冷蕭吩咐一聲,村長連忙離去。
趁此時,冷蕭收斂氣息,隱住身形,快步往村口而去。豺狼虎豹,多不過練氣築基,如何也感覺不到冷蕭所在。
其中倒是有嗅覺靈敏者,視線在冷蕭藏身處來回掃掠,私有疑惑,卻並未有所舉動。
靈獸數十近百,村民且不過二三十人,當真是獸比人多。眼看靈獸眸中嗜血,靈智皆不高,劇集在此,背後必有號令者。
一念至此,冷蕭不禁想起白日山虎。若將山虎除之,此些靈獸或許就會自行散去。
冷蕭往周遭搜尋片刻,未見山虎蹤影。正回頭時,忽有所感,猛然抬頭,只見一處高崖之上,一輪蒼白圓盤不知是日是月,圓盤下,巍然屹立者,正是山虎。
冷蕭雙目一凝,目光緩緩落在山虎身邊的人影之上。看不真切,只見大致身形,以及一雙毒蛇般森冷的眼睛。
冷蕭望去時,那人也投來目光,在林木間掃過,並未發現冷蕭蹤影。
“能收服山虎,實力至少數倍于山虎。”
村民點亮火炬,男子手持鐵器,婦人手牽幼童。有老人驚慌失措道:“冷公子上何處去了,他為何不在?”
“難道是丟下我等獨自走了?”
借火光,見獸群逼近,村民一時慌亂不已。金荷欲言又止,面露焦急,忽然眉眼舒展,驚呼道:“冷公子在那裡!”
未等旁人看清冷蕭從何處而來,冷蕭已經站在了眾人面前。
見眾人面上喜憂參半,冷蕭淡淡說道:“靈獸雖近百,修為都不高,倒也不難對付。”
未等旁人喜笑顏開,他兩眼冷冷從每個人面上滑過,直叫人打了一個寒噤,緩緩說道:“諸位近來可有拾得何物?”
那人既然能夠號令獸群,便可輕易將村民屠盡。叫獸群環伺,不過是震懾,想必不多時,便會現身一見。
冷蕭想來,能叫那人如此大費周章,定是有人上山時無意中拾得了什麼。
眾人兩眼茫然,彼此目光交錯,不明所以。因是冷蕭所問,不敢怠慢,又細問冷蕭具體為何物。
冷蕭審視眾人,見人神色不似作假,便不再多問。究竟是何物,稍後便會知曉。
看眾人急不可耐,大有唆使冷蕭主動出擊的意思,白日有親人死傷者,更是恨不得提起鐵器衝上前去。對此,冷蕭只淡淡吐出一個字:等。
此一等,便是兩個時辰,天色早已大亮。除冷蕭外,村民被堵在村中,情緒早已難控。
此刻,那馭獸之人終於出現。
此人一身衣衫有如碎布環繞,裹了一圈又一圈,只露出眼口,便連耳鼻也掩了去。騎在山虎之上,緩緩臨近。
村民不由自主往冷蕭身後靠去,此人便望向冷蕭,忽而眉頭一皺,打量了冷蕭幾眼:“你並非村中之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