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蕭除去惡賊並未鬧出什麼動靜,卻依舊被鄰里聽聞。得見此狀自以為遇見俠士,激動萬分,紛紛抹著眼淚,只道芳芳命苦。
那夜曾拒絕冷蕭留宿的人家,心中悔恨不已,連聲謝罪,竟然怠慢了恩人。於芳芳有恩,便是於整個村子有恩了。
然見此狀,冷蕭只搖頭不語,神色冷漠。世間不平事幾多,想要管,是決計管不過來的;見一樁管一樁,就已經極為累人了。
雷崑崙跟隨他多年,身上總有他的幾分影子,從一個暴躁的蠻子,漸漸變得沉穩深邃,俠義心腸。然而他自己卻已逐漸變了,變得冷漠。
或許是早已見慣了這樣的事,或許是除卻妻子之外的事,他早已不放在心上,或許哪一天,他會懷著這一份孤寂死去。
村子裡的大人大多都是看著芳芳長大的,此時芳芳成了孤兒,不少人出言願意收養芳芳。
村長是個年逾七旬的老者,眼睛眯縫在一起,鬚眉皆很長,灰白斑駁。他並不健朗,看起來羸弱不堪,走路拄拐,倒也還穩當。
他在村子似乎倒也有些威望,極力想要收養芳芳,一邊悄然拭淚,只恨自己怯懦,未在歹人行兇時挺胸而出。
冷蕭並不在意究竟是誰收養芳芳,他做完該做的事,此地便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了。反倒是從這幾個男子的隨身包袱之中,發現了一件有意思的東西。
一把刀,一把寒氣森森的刀。
以手握之,彷彿不消片刻手指便要凍僵,血液凝固,絕不是一般人能夠駕馭的刀。
然而心存刀意,與之交融時,又融會貫通,指間逐漸溫熱,若非冷蕭乃是用劍之人,倒也是舍不下這把刀了。
不過一瞬間的情緒過後,他心中又變得極淡然,劍客一生,只須有一把與之相襯的劍,彼此相伴相守。
真正有意思的是,這把寒刀,正是上官誠鶴從秘境之中帶走的那一把。
“未想這短短几日,已發生了這許多事,上官誠鶴寶刀已失,賊人甚至還走到了我的前頭。”
他漫無目的,又可說目的性極強。他要去一個地方,極遠的地方,相聚此地大抵要走出幾萬裡,一個他曾經厚顏留宿過的地方。
最終的目的地在那裡,至於途中該如何轉道,就顯得無關緊要了。還有至關重要的一點,十七年過去,他記憶裡的路線已模糊不清,完全是一步一步摸索著去。
行至傍晚,有個鎮甸,看起來不大不小,正在路當口,想來是時常會有人經過,於是看起來倒也有幾分光鮮。
冷蕭給二女都戴上了面紗,省得惹旁人目光。加上二人穿著長裙,如今他左右扶著,倒也像是自己在走一般。
而這也就註定了他無法在大堂內飲酒,總不能三人一道,偏生他一人獨飲吧?他分明厭煩聒噪,有時卻又極想置身其中,聽一聽、看一看俗世。
他終究沒有在大堂飲酒,喚小二將酒菜都送到房中。他當然要了三碗飯,只是註定有兩碗要空置。
直到亥時,店中客人漸漸去了,店家準備打烊,卻發現有一個小姑娘怯怯站在那裡。
她問:“大叔,這裡有幾家客棧?”
店家和藹道:“鎮子不大,就這麼一家客棧,不過酒館茶樓、風月之地也是不缺,吃飯住人,都是可行的。”
小姑娘一聽,便有些苦惱,又問:“那,你有沒有看見過一個這麼高的男人,瘦瘦的,很英俊,沒什麼表情,他身邊有兩個大姐姐,揹著一個大箱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