依稀聽聞身後傳來嘲笑的聲音,入他耳中已是朦朦朧朧。
冷蕭心中悵然,那綠衣少女究竟結局幾何,他已不想再較。是生是死,又與他有何干系?
他從不將自己當成俠士,也從不將自己當成好人。他手上沾染過太多人的性命,以至於救人都彷彿成了一種諷刺。
離開客棧後,他來到路邊的一家面鋪前面,一共三張桌子空了兩張,與一些客棧、酒樓比起來,總是顯得蕭條無比。
“小二,來一碗麵。”
小二搭著毛巾,看了眼冷蕭懷中的女人,也不多問,只高聲應了一聲,便匆忙退了回去,很快端了碗素面出來。
才吃第一口,冷蕭便眉頭一皺,直接吐了出來。這面自然是不好吃的,寡淡無味,連鹽也不捨得多撒幾粒。而湯麵上卻是浮著一層黃膩膩的油漬,彷彿沒將碗洗乾淨一般。
“小二,來壺好酒!”
隨冷蕭吩咐下去,小二很快提了一罈好酒出來,冷蕭接過之後,立刻灌了一口,仔細漱了漱,吐在地上,酒水混著沙土翻滾出數十顆灰撲撲的珠子。
而後他才將酒飲入喉,索性面鋪無甚客人,他便邀小二同飲。
小二面上帶著謙卑的笑容,在冷蕭對面大馬金刀的坐著。
冷蕭與他幹了一碗,說道:“你們這家店雖是黑店,酒水倒是不錯,不比一些大酒樓裡釀的差。”
小二抹了抹嘴角的酒液,笑道:“客爺這是什麼意思,小店簡陋,面也只是清湯掛麵,客爺假使吃不慣,也不能這般詆譭小店吧,我們做的可是正經買賣。”
冷蕭看了一眼黑洞洞的店門,又道:“這店只有小哥一人嗎?”
小二道:“客爺見笑,店小無客,僱不起下人,掌櫃、跑堂、廚子全我一人攬齊活了。”
冷蕭又看著唯一一桌的食客,那桌一行三人已伏在桌上昏睡了過去,他笑道:“沒想到這幾位吃了幾碗面,卻是比我手裡的酒勁還要足。”
他一邊說著,一邊拿筷子攪著碗裡的面,面裡頭夾混著幾塊黏黏糊糊的肉,看起來好不噁心,也正是從這幾塊肉裡,漂出來一抹油腥。
小二眯起眼睛,緩緩道:“客爺不知道,這鬼地方,菜比肉貴,”他頓了一頓,“店裡的肉不多了,便進一些。”
“不知道蔬菜什麼價,這肉倒是便宜得緊。”冷蕭說道。
小二一時大笑了起來:“正是、正是,不過這肉便宜歸便宜,就是拆解起來麻煩。”
他從腰上摸出一把剔骨刀,於毛巾上剮了剮:“小的拆了兩年,倒是也悟出了幾分心得,看客爺挺有興致,要不要見識一二?小的這技藝雖不比琴棋高尚,不比書畫風雅,不比詩詞壯闊,不比歌賦深情,卻也說得上有幾分有趣。”
“好鋒利的一把刀。”
“日日磨,夜夜磨,若再不鋒利,就太令人失望了。”
冷蕭眼神看向遠處:“在下的朋友找來了,對於這等奇巧技藝,他們比在下更感興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