劍山之外,無數飛舟於天際滯留,盤桓不去。飛舟表面樸素,可細看之下卻給人一種大道至簡之感,令人心生嚮往與敬佩之情。
無他,只因此乃劍閣之物,每甲子現世一次,無人可將之收為己用,亦無人膽敢大張旗鼓去收服,唯恐觸怒劍閣,得不償失。
不過一日時間,天上已盡是淘汰之人,星星點點,密密麻麻,無所頓止。這天,方雲驀然睜開雙眼,只見一道亮點從天而來,由遠及近,落在了方雲後方,沒入一名弟子之中。
那弟子緩緩睜開雙眼,吐出一口濁氣,下意識摸了摸胸口,好似鬆一口氣,目中驚色未褪。
見方雲投來目光,他頓時行禮道:“弟子無用,有負宗主所託!”
方雲混不在意:“無妨,權當是去長長見識,歷練一番。”
那弟子聞言,便放下心來,又看那漫天星星點點,忽然心中稍安,不是他無用,別人也好不到哪兒去!
方雲目光劃過夏鳶,頓了一頓,又停留在冷蕭身上,面色平靜,緩緩轉身。於他而言,只要有一人奪得名次便可,而其中希望最大之人,便是冷蕭。
那弟子忽然詢問道:“宗主,弟子曾遇見藍海宗弟子張琪,與他一路結伴,這才挺過一日,藍海宗實力尚不及我嵐暉派,可他手裡卻有一份地圖,雖然並不詳細……”
“為何我們沒有?”
這弟子話語耿直,方雲亦是心中一嘆,許久,才緩緩說道:“本來我嵐暉派歷代前人摸索,也有一份地圖,可是後來……出了些變故,你可知梁苟笙?”
那弟子聞言,頓覺這名字熟悉,皺眉細細思索一陣,忽然脫口道:“宗主說的莫非是三十年前我嵐暉派的叛徒?”
見到方雲緩緩點頭,這弟子不由心中稍顯茫然,因為三十年前,他還未曾出生,此事也只是偶然聽聞罷了。
方雲幽幽一嘆:“梁苟笙乃是我三師弟,只可惜,心術不正,最終墮入魔道,成了邪修。當年便是由他掌管劍閣試煉一事,他叛逃之時,擊殺了那幾個參與試煉的弟子,並帶走了地圖。”
“他是在怪罪師傅……他不論是天資還是修為,皆壓我一籌,可師傅彌留之際卻選擇傳位於我……唉!陳年舊事,如今再議,不過徒呼奈何。”
那弟子頓時義憤填膺,輕斥一聲:“老宗主做的對,宗主之位若傳於那心術不正之人,嵐暉派數百年基業恐將毀於一旦!”
方雲輕輕擺手,搖頭一嘆:“老夫也不知怎的,突然心生感慨。此事你知我知便罷,莫要再對外言說了。”
不論梁苟笙如何墮落,終究是他方雲的三師弟,如今這世上,師傅早已故去,二師弟金道已死,他已舉目無親,唯有這三師弟,叫他心中升起一絲緬懷之意,既想見,又但願終生不再見。
他心中對冷蕭幾人亦有愧疚,畢竟是他三師弟帶走了地圖,否則定能叫冷蕭路途順利一些,一時感慨,才對那弟子吐露了心聲。
再說劍山之內。
冷蕭在地圖之上一看,便決定了路線,原本是打算前去最近一個部族,不過思量之後決定去白牛族。
白牛族實力在方圓幾里之內算是最強,且圖騰白牛性格溫順,算是較好相處的,便打算先下手為強。
冷蕭四人已有定計,腳步便是飛快,半日之間便走到白牛族領地之內。白牛族人心地善良,若非實力強橫,恐怕早就遭人算計致死了。
便是冷蕭四人一路走來,進入白牛族領地,竟未遭遇一處陷阱,於是對這地圖之上的小小標註再信了幾分。
清晨出發,如今已是豔陽高照,白曉眼神滴溜溜劃過路邊果樹,不由眼睛一亮:“這一路走的,滴水未沾,粒米未進,吃幾個野果子先!”
白曉正說著,便大笑一聲朝一棵果樹一躍而起,身子輕盈,那黃鳥族所用之藥看似簡陋,可對這皮肉之傷卻及其有效,不過一夜功夫,白曉右腿已經好了五分。
他伸手接連抓去,不過一次躍起,只停留了不足兩息,卻摘了足有七八個果子,出手速度極快。
摘得了果子,白曉興沖沖便朝冷蕭三人跑來,剛要遞給秦鴿,忽然又收了回來:“秦鴿師妹,你便先忍一忍吧,你舌頭傷勢未愈,等到了白牛族之後再吃些流食。”
他只留了兩個,一股腦將剩下的全部丟給了冷蕭。其實冷蕭包袱之內還有一些乾肉,只是黃鳥族做烤肉手藝屬實不錯,這乾肉嘛……
讓人實在不敢恭維,白曉只啃了一口,差點連隔夜飯都吐出來,上面不僅一股腥臊之氣,味道還極為苦澀,又硬如石頭,只啃了那一次,白曉便發誓再也不吃第二次了。
冷蕭將果子遞給加敏娜一個,加敏娜頓時喜笑顏開,早在方才她便已經是望眼欲穿了,此刻拿起果子便要吃,冷蕭便又以衣服給她擦拭了一番。
所謂入鄉隨俗,如今冷蕭三人穿的亦是獸皮衣,看起來倒是別有一番風采,乾脆利落,豪爽大氣。
這方才正想著乾肉,冷蕭鼻尖竟好似真的聞到一股腥臊之氣,他一口才剛咬在果子之上,便又止住。
果子上那牙印之上,頓時流出一道晶瑩液體,清香宜人,將那股腥臊之氣亦沖淡了幾分。
冷蕭隨手丟掉此果,又拿起一個果子,湊過去仔細聞了幾下,不由緩緩頓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