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水嶺,就是分娩的那一天。
分娩之前,她跟章醫生租住在一間還算不錯的公寓裡。分娩之後,她跟章醫生就成了難民,絕對意義上的難民。
因為難產,她在醫院住了將近三個月才能下地走路。而葉柚子,也因為早產身體十分虛弱,一度在保溫箱裡差點死去。在這期間,花費數額巨大。是她想都不敢想的數字。
她跟女兒,是被趕出醫院的,因為交不起高昂的住院費與醫療費。
幸好身邊還有章醫生,而她跟葉柚子也度過了危險期。有章醫生在身邊悉心照顧,母女倆身體總算是沒有大礙。
可顧靈色,卻一蹶不振的換上了抑鬱症。
她的一個孩子,死了。
她含辛茹苦懷胎十月的孩子,死了。
她甚至,都沒能看到那孩子一眼!
她甚至,都沒有能抱那孩子一下!
她所看到的,只有一座冰冷的墳墓。
那裡邊,睡著她的兒子。
她哭過,她鬧過,她甚至還一度酗酒。可她的兒子,回不來了。
她兒子,沒了!
那段日子,顧靈色現在回想起來都觸目驚心,不忍回憶。
是章醫生的一巴掌,將她打醒了。
他說,她要再這麼下去,別說兒子回不來了,她的女兒也得死!
當章醫生把小小的肉球放在她懷裡的時候,她哭了。抱著葉柚子,哭的嘶聲裂肺。
整整一夜,她哭了睡,睡醒了又哭。在夢裡都在哭。
她用了一夜的時間,祭奠她死去的兒子。然後在第二天,封塵這段回憶,遺忘這個孩子的存在。
章醫生說的沒錯,她兒子死了,不是沒了,是死了。可她還有一個女兒,她得為了女兒努力。她也不能夠,把擔子都壓在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身上!
只是短短几個月的時間,章醫生都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冷漠的卻醫術高超的教授了。他瘦小成一團,佝僂著脊背,原本被保養得極好的臉,也蒼老的不像話。
她一直沉浸在她的悲傷中,忽略了這段日子的生計全靠章醫生一個人維持。
她跟柚子都需要營養品,更需要吃的有營養。她那段日子裡頓頓大魚大肉,卻忘記問一句,章醫生你吃了沒有。
所以在幾個月之後,章醫生一病不起,並不讓人驚訝。
他是生生被累到的。
於是,生計的重擔就壓在了她的身上。她住院的時候,章醫生給她最好的一切。現在章醫生住院了,她自己不吃飯,也得拿出醫藥費。
她最拼命的時候,曾經一天只睡三個小時,其他時候都在打工。最高的時候,一天打過六分零工。
洗盤子,發傳單,當保姆,洗廁所,代駕、服務生,她什麼都幹過。
很快,她也就病倒了。
最後,生計的擔子就落在葉柚子的身上。
葉柚子在街頭賣藝。在國外,那個叫行為藝術。可章醫生說,那跟乞討有什麼區別?
他還說,葉家的孩子,可以窮,但絕不可以沒有尊嚴。
到了吃不飽飯的時候,章醫生還執著於葉家兩個字背後的光環。
其實,顧靈色可以理解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