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狐不是那種矯情之人,白馥還從未見她哭過。也許她睡得太久,以至於連黑狐都覺得害怕了。見著白馥醒來,黑狐當下止住哭聲,“殿下?殿下您覺得怎樣?”
望著陌生的環境,白馥只低低的問了一句,“這是哪兒?”
黑狐深吸一口氣,“這是皇帝賜給姑爺的恭王府。”
“皇帝?”白馥突然瘋似得坐起身來,“我父皇呢?”
黑狐垂眸不語。
下一刻,白馥抓狂的揪著黑狐的衣襟,“我問你話呢!我父皇呢?他人呢?雖然是亡國之君,可我諒他們沒有膽子敢殺了我父皇。我父皇——還活著是不是?”
黑狐跪在那裡啜泣不止,“請殿下節哀。”
“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!什麼節哀!”她掀開被褥,赤腳下地。哪知躺著太久,起身時頓時一片眩暈,一個踉蹌便撲在了地上。
黑狐急了,“殿下?”
“馥兒!”一聲疾呼,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。
白馥只覺得身上一輕,已被人打橫抱起,快速的抱向床榻。
容景睿的臉色極是難看,“你起來做什麼?”
“父皇呢?”她啞著嗓子問。
他面無表情的盯著懷裡的女子,“你先躺好,我再告訴你。”
白馥乖順的躺在床榻上,等著他的細細解釋。黑狐退了出去,有些東西的確不適合自己來說。
“父皇如何?”她不是傻子,有些東西不是不懂,只是沒聽到確切答案之前,她始終不肯相信現實的殘酷。她的父皇,是世上最好的父親。
“諸王被殺,大殷就等於自斷後路。我們躲在山村的那段日子,江山易主,改朝換代。”他娓娓道來,“你父皇白崇啟在大軍圍宮之際,於燕羽宮自焚身亡。大火熊熊,什麼都沒了。”深吸一口氣,他喊了一聲,“進來。”
五月畢恭畢敬的進門,手中呈著一個錦盒。開啟來是一枚墨玉釦子,跟容景睿的那一枚幾乎一模一樣。
“當時我父領兵入宮後,在燕羽宮中尋到你父皇的屍身,在他的手心裡找到了這個東西。早前以為是我的,所以我父便留了下來。我回朝之後,我便拿了回來。”自己的東西有沒有遺失,容景睿心裡很清楚。雖然玉質和樣式上都相差無幾,但自己的東西一直都在身邊放著,壓根沒丟過。
所以這個東西,極有可能是先帝想留給某個人的。
而這個人,極有可能就是白馥。
她哭了,第一次歇斯底里的哭。
他們的緣分勉強源於那塊墨玉釦子,是故後來回到宮裡,她便去父皇的私人庫房裡翻找。她記得母妃在世的時候,也是甚是歡喜這樣的墨玉,所以父皇的手裡也有一個類似的墨玉釦子。
當時是一對,母妃已經隨葬,父皇的應該在御書房。
然則皇帝不肯,說什麼也不能把這東西給她,父女兩為此搶奪了很久。最後父皇答應,等她出嫁之時便將這墨玉釦子送她。
父皇說:這天下財富,生死在握,將會是父皇給你的嫁妝。
她知道父皇在說什麼,因為無心朝政,所以不願搭話。
如今想來,自己是這世上最不孝的女兒。
“殿下,魏公公來了。”五月低語。
容景睿黑著臉起身往外走,臨到門前又回頭看了看白馥,一聲輕嘆。
魏道德等在正廳內,見著容景睿前來,當下行禮,“老奴參見殿下。”
“魏公公客氣,是父皇那頭——”容景睿蹙眉。
魏道德輕嘆一聲,“殿下應該清楚,皇上是讓老奴私底下來問問,對於前朝餘孽之事,殿下當如何處置?”
“父皇非要趕盡殺絕嗎?”容景睿眸光銳利,“她進了我恭王府,自然是我恭王府的人,算是父皇的兒媳。不管她此前是什麼模樣,都是前塵往事,如今她悉數改了,再不會與前朝有任何的瓜葛。”
“昨兒個沐王殿下也是這麼說的,前朝皇室理當寬容待之,皇上一怒之下將沐王禁足。連後宮都受到了牽連,所以殿下您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