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瞬時紅了眼眶,緩緩抽回了自己的手。
閉上眼睛之前,容盈聽到她的哭聲,還有容景垣憤怒的嘶吼。如果在這件事上,要讓大祁有反駁的根本,那麼他可以取代她。好不容易得回的妻子,說什麼都不能再傷著。既然要有人受傷,不如交給他,男人之間的事,還是讓男人來處置吧!
傷她,他哪裡捨得。
“去請御醫!請御醫!”林慕白歇斯底里的吼著,第一次覺得自己很沒用。
他倒伏在地,她卻連擁抱他的氣力都沒有。這兩條腿一點都使不上勁,她該如何去擁抱他,怎麼能抱緊他?她當然知道他的心思,這男人什麼都好,就是有一點不好,心思太縝密,為人太壞!
容盈是被抬回去的,眾目睽睽之下,大祁朝的恭親王殿下,身負重傷的從月氏國軍營出來。這個藉口,想來足夠抵消右將軍之死對大祁造成的恐慌。如今該感覺到憤怒的,應該是大祁的軍隊。一個是將軍,一個是親王,到底誰的分量更重,就不必多說了。
“諸位最好祈求恭親王殿下沒事,否則本官不敢保證,你們還能囫圇個兒的走出大祁國土。”孟行舟朝著雲麾將軍和大王子輕嘆一聲,俄而朝著跟在馬車一側的容景垣走去,近前之際似笑非笑的揚唇,“殿下也該好好想想,自己的退路了!”
容景垣微微一怔,劍眉凝重。
等著馬車離去,孟行舟才翻身上馬,瞧著身邊的宋久清,揚起習慣性的笑靨,“宋侯爺好威風,咱們當奴才的還真是奴性慣了!”語罷,一夾馬肚,策馬而去。
宋久清微微凝眉,這話是什麼意思?俄而冷笑兩聲,“老狐狸!”隨即領兵返程。
等到所有人都走完了,雲麾將軍愣在那裡半晌沒敢吭聲。不是容盈打了他嗎?怎麼反倒是容盈憋出內傷?這到底是怎麼回事?該躺下叫大夫來診治的,不該是自己嗎?
下意識的,他回眸去看大王子,眼神陡然冷了下來,“大王子也看夠了吧?一場好戲落幕,這會子,是不是該走了!”
大王子幽幽然點了頭,“那是自然,只不過我的提議,還望將軍好生考慮。”
“考慮?”雲麾將軍嗤笑兩聲,“該考慮的是你們!議和協議已經簽訂,我不可能輕易興兵,王后的意思難道大王子不清楚嗎?王后連公主都肯割捨,還有什麼捨不得的?我在這兒奉勸大王子一聲,有些事還是適可而止為好!”他眉目森冷,“右將軍之死,我一定會查個清楚明白。”
他將視線從大王子身上逐漸挪至左將軍格依身上,“是誰殺了他,又是誰想要就此嫁禍於我,我都會慢慢查清楚。但凡是人,都會有痕跡。大王子,你說對嗎?”
“那是自然!”大王子拂袖而去,“但願你能查到真兇。”
“哼!”雲麾冷笑兩聲,“我不會讓自己的兄弟白死,我一定會抓住兇手!最好別落在我手裡,否則我會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。”
原本還是兩軍對峙,眨眼間又平淡無波,好似什麼都不曾發生過。
營帳外的樹林裡,一道道黑影從樹梢頭落下。黑狐走在前頭,手中持弓身上背箭,頭也不回的領著人全部撤離。
既然事情已經落幕,就沒有再留下的必要。
回城,便是周全。
城門外頭,停著一輛馬車,等著大軍回到城中,如意和蘇婉才從馬車上下來。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,能給安然回城就好,其他的便什麼都不重要。
蘇婉微微掀開輕紗,瞧一眼城外頭,而後瞧一眼城門,低低的開口,“看樣子是沒什麼事了,連丞相大人和南陵侯府都出面了,應該不會有問題。”
如意亦撩開輕紗,“但願吧!只不過沐王也在。”
聽聞容景垣,蘇婉放下了手中輕紗,不叫任何人看到自己此刻的容色變化,胡亂的應了一聲,“好似也在其中。”她看到他了,可惜他沒能看見馬車裡的她。
“蔓!”一聲熟悉的低喚,蘇婉微微一怔。
轉身時,卻看見月氏的七王子站在大路對面,朝著自己快步走來。
蘇婉退後一步,玉弦快速上前攔在了跟前。蘇婉這廂還納悶,分明帶著輕紗斗笠,怎麼他一眼就認出來了?難不成就方才掀開輕紗的眨眼之間,就教人看了去?這未免也太巧了一些!
“蔓,你不認得我了嗎?”七王子欣喜若狂的盯著輕紗之後的佳人,心心念唸的佳人此刻就在自己跟前,怎不教人痴狂。
橫豎已經被認出來了,玉弦便趾高氣揚的掐了腰,口吻戲虐,“怎麼,七王子腦門上的傷都好全了?這會子又皮癢是不是?咱們主子的墨硯可硬著呢,你要是覺得腦子不清醒,奴婢還能再給你來一下。”
七王子猶豫了一下,這腦門上的傷嘛——當時可疼得不清,這會子還真有些畏懼眼前的玉弦。這丫頭的手勁兒太大,這一硯臺砸下來,還真是去了他半條命。當初如果不是林慕白來得及時,約莫七王子的小命都就此報銷了。
“沒有!”七王子囁嚅,“只不過咱們也算舊相好,做人不能這麼絕情,我們可以好好談一談!”
“等等等等!”玉弦快速撩開自己的斗笠輕紗,“我可告訴你,你別得寸進尺,什麼叫舊相好!咱們可連舊相識都算不上,你別給我胡言亂語,壞我家主子名聲,不然我可不饒你!”
七王子眨了眨無辜的眼睛,“不是舊相好嗎?”
如意道,“是舊相識吧?”
聞言,七王子連連點頭,“對對對,是舊相識,不是舊相好!”
玉弦撇撇嘴,“你嘴巴放乾淨點,以後再敢胡說,敗壞我家主子的名譽,我就跟你急!”如今她可不敢大意,隨時攜帶硯臺在身邊。遇見那些個登徒浪子之類的,見一個砸一個。反正有林慕白在,基本上都砸不死,她也就壯了膽子。
如意蹙眉,這人生得一副好皮相,可惜不太會說話。殊不知這“舊相識”和“舊相好”,差之毫釐謬以千里。不知道的人,還以為二人有什麼不可見人的關係。
蘇婉轉身便走,可這七王子算是窮追不捨,緊跟其後。
“你這人總跟著做什麼?”玉弦攔住了七王子,蘇婉二話不說便上了馬車。她可不想惹什麼麻煩,如今難得能恢復自由,而且還恢復了嗓音,再怎樣也不能回到從前的日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