容景垣點了頭,“所以不能輸,尤其不能輸給三哥。”
“跟我說說,月氏國的情況。”容盈道。
言歸正傳,容景垣正了顏色,“月氏國國主年邁,如今都是大王子和王后在理政。王后是七王子和烏素公主的母親,而大王子的母親是先王后,所以二者算是勢不兩立的。”
容盈蹙眉,“七王子的身體不好?”
“是!國主鍾愛王后,且疼愛七王子和公主。在朝局上,王后主和,大王子主戰。所以在月氏國內分作兩派,一派主戰,一派主和。如今國主年邁,身子不適,所以選擇了議和。”說到這兒,容景垣頓了頓,“但是四哥你得明白,王后畢竟是王后,國主沒有立儲君,也就是說大王子是極有可能登上皇位的。”
容盈點了頭,“如果大王子登基,那麼兩國議和的局面就會發生改變,到時候還是會開戰。而他現在把烏素公主留在大祁,就等於給大祁留下一顆定心丸,再回去圖謀大業殺了王后和七王子。最後開戰,烏素就會被拿來祭旗,死在咱們大祁,算是替他除去了心腹大患。”
容景垣點了頭,“四哥說得極是,約莫就是這樣的情況。王后很疼愛烏素公主,很多時候的朝政意見也都是聽取烏素公主的,是故沒有公主,如同讓王后斷了一臂。所以我覺得很奇怪,為何烏素公主要留下來?還留在四哥的身邊?早前咱們說好的,不是這樣的套路。”
“計劃趕不上變化。”容盈微微凝眉,“大致情況我清楚了,你自己小心點,這兩日月氏國的兩位大將軍就該到了,到時候京城就更熱鬧了。人多了,事也多,勢必不可有所閃失。”
“知道!”容景垣深吸一口氣,“那我先走。”
馬車在街角停下,容景垣快速下了車,馬車緩緩而去。
容景垣抬頭,望著川流不息的京城長街,突然想起自己原來離開京城又是小半年了。每次來回總是急急忙忙的,這京城長街都倍感陌生。
輕嘆一聲,旁人的皇子當得安安穩穩,舒舒服服。他這皇子當得戰戰兢兢,提心吊膽。
算起來,還真是各有各命。
不過他所希望的是,拿自己這一身的軍功,換母親在宮中頤養天年,平安喜樂。
在他這個年紀,皇兄們的後院都已經被填得嚴嚴實實,唯獨他仍舊獨來獨往,孑然一身。說起來,也真是可笑。誰家女子敢嫁給他這樣的,保不齊今日新婚,明日就得征戰沙場,得不到半點好處不說,還得成日擔心要不要為他收屍。
鑑於這樣的原因,容景垣乾脆也不成親了。
一個無牽無掛的,挺好。
進了酒樓,心想著今日就給自己放一天假。過兩日月氏國的兩位將軍來了,自己又該忙得天昏地暗。乾脆叫了一罈酒,坐在極為僻靜的角落裡。
他慣來低調,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。而他因為長年不在京中,除了軍旅之人,這京城中的人,認識他的可謂少之又少。
叫上二兩牛肉,弄點花生米,擺上幾樣小菜,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喝點酒,也是極好的。
可是才喝上兩杯酒,這突然坐在自己跟前的女子又是怎麼回事?
素衣白裳,面帶輕紗,她含笑望著他,眸光若水,泛著明亮的顏色。外頭的竹簾垂著,教人看不清楚裡頭的動靜。她素手執筆,眼前擺著一個精緻的小本子,和一小塊墨硯。
不緊不慢,她寫了兩個字:謝謝。
容景垣微微一怔,放下手中杯盞看她,“姑娘怕是認錯人了吧?”
她搖頭,複寫道:救命之恩,錯不了。
救命之恩?
容景垣反覆唸叨著,突然想起來前兩日的事情,愕然盯著眼前的女子。仔細瞧一瞧這眉眼,似乎還真的有點像,“你是蘇婉?”
可不是她嗎?
蘇婉笑得眉目彎彎,又寫下一句話:救命之恩,必有後報。
容景垣難得笑了一下,“我本無心相救,若不是見你有幾分眼熟,我也不敢救你。”
她微微一怔,俄而寫道:悔之晚矣。
他喝上一杯濁酒,淡了神色道,“算起來,你也算我的長輩,雖然不是二哥的正妃,但也該尊你一聲嫂子。有些事我不方便問,但是你這樣出來,就不怕二哥擔心嗎?”
蘇婉眼底的光微微淡去,提筆寫了一句:心有佳人,不念。
有關於蘇離的事情,容景垣是知道的。如今聽得蘇婉這樣說,便也沒敢再說什麼。當年蘇離拒婚要嫁給容盈,而容景甫一怒之下便娶了蘇婉,算起來蘇婉是最無辜的。
容景甫的性子有些急躁,而且下手狠辣,所以容景垣想著,約莫蘇婉的日子也不好過,否則那一日她不會渾身是血的離開齊王府。
謝謝你救了我。她字跡娟秀,一手的梅花小篆寫得極是漂亮。
“是你命不該絕!”容景垣笑了笑,“剛好遇見,我不想見血的時候。”
她一笑,合上本子,而後拿起自己的小墨硯就走。想了想,她又回頭,朝著他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,這才抬步離開。
容景垣輕笑兩聲,端起杯盞想著她方才認真寫字的模樣,心裡卻有些莫名的微涼。看她那樣子約莫是不能說話了,否則不可能大費周章的去寫字。昔年她嫁入齊王府的時候,他倒是見過兩眼,是個溫婉至極的女子。可現在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了?
這副嗓子,是被人——他猶豫了一下,扭頭望著走出門口的背影,不由的輕嘆一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