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主子,這不地道。”玉弦撇撇嘴,“奴婢剛洗完澡,你怎麼能往奴婢的臉上抹呢?”想了想,玉弦又道,“主子你看,那兒有隻蝴蝶。”
蘇婉一愣,順勢看去,卻突然被玉弦也摸了一臉的泥巴。
意識到自己上當,蘇婉丟下小鋤頭,雙手捂臉。
“主子,你生氣了?”玉弦一驚,慌忙也丟了小鋤頭,“主子你別生氣,奴婢不是故意的?是不是傷著你了?”
蘇婉拿開手,笑得不能自抑。她只想說:把泥巴抹臉上,真的太醜了!
見蘇婉沒有生氣,玉弦又開始勞作,“主子,這菜種子撒下去,平時多澆水,過幾天就能長出菜苗來。主子見過菜苗嗎?”
蘇婉搖頭。
玉弦道,“就兩片葉子,嫩嫩的,綠綠的,可好看了。”
蘇婉一臉欣喜,連連點頭。
伸個懶腰,玉弦拎起兩把小鋤頭,“咱們回去吧,主子的腳都髒死了!”
蘇婉笑著,轉身就走。
容景甫也不知自己這是中了什麼魔,竟然站在那裡大半天,光看這對主僕玩泥巴了!等著蘇婉回頭,他竟像做賊一般,快速隱沒了身子。
玉弦去打了水,反正北苑也沒有別人了,主僕兩個一人一個腳盆子在院子裡被封的水井口坐著。這水井蓋夠嚴實,尚能承載兩個人的分量。
“主子的腳真好看!”玉弦由衷喟嘆。
事實證明,玉弦的眼光是極好的。
蘇婉的腳飽滿而白皙,未見骨節,色如蔥白,顏如藕根。腳踝上帶著她生下來,就帶著的銀腳環。銀光閃閃的,襯這這雙腳愈發的玲瓏剔透,好看極了。
娘說了,這個東西是外祖母的外祖母留下來的,是一種愛的傳承。得讓她的夫婿親自給解下來,因為當年娘腳上的腳環,就是爹給解下來的。
來日蘇婉若有了女兒,就傳給女兒。
只不過,蘇婉雖然嫁給了容景甫,可新婚之夜容景甫也沒有進洞房,是故蘇婉也不需要讓容景甫來解開自己的腳環。這東西,沒遇見個自己真心喜歡的,還是繼續帶著吧!
她可不想跟娘一樣,雖然愛著一個男人,但是也要跟別的女人分享這個男人。
她想有一個自己的家,不需要跟任何女人分享的丈夫,還有屬於自己的孩子,一輩子在一起,永遠的幸福、自由、快樂。
“主子,夫人臨終前說過,這銀環得讓主子的夫婿給解開,可依奴婢看——主子怕是一輩子都得帶著!你說老夫人,會不會不高興?”玉弦顧自呢喃。
蘇婉白了她一眼。
玉弦撇撇嘴,“知道了知道了,以後不說了就是。”等著玉弦洗好腳,她才小心翼翼的取了帕子來替蘇婉拭乾淨腳上的水,“主子,你的鞋破了。”
聞言,蘇婉一愣,這才發現自己的繡鞋,鞋面上有些磨損,出了一些毛刺,留下了一個小洞。蘇婉笑了笑,照穿不誤。又不是沒穿過破鞋子,哪這麼矯情?
回去縫兩針就是,如此一來,鞋子的磨損也會少一些,否則這個洞會越來越大。
小洞不補就得補大洞,不值得!
玉弦在補鞋,蘇婉端坐案前提筆練字,而後舉起白紙朝著玉弦走過去。
“猶憶墨髮白裳,倚欄笑嘆白頭。”玉弦蹙眉,一針尖扎進指尖,疼得她快速縮了手,直接將指尖塞進了嘴裡,含糊不清的開口,“主子,你能不能別跟奴婢說這些文縐縐的東西。你知道奴婢雖然識字,可奴婢不懂你那些風啊雪啊花啊月啊!奴婢就知道幹活,別的——”
瞧著蘇婉有些興致闌珊,玉弦隨即換了口吻,“不過主子的字寫得真是好看,比夫人的還好看。”
蘇婉算是找到了平衡感,含笑點了頭。
她也實在是悶得發慌了,除了玉弦也沒人跟她說話。可除了玉弦,她也不想跟齊王府裡的任何說話。所有人都隔著肚皮,謀劃著自己的慾念。而那些卻是她最不齒的,是故也不需要跟任何人交流。
燭光明媚,容景甫站在外頭,透過被風吹的左右搖晃的窗戶,看見站在燭光裡的蘇婉。
人如其名,溫柔婉約,溫潤如玉。
若江南水鄉里走來的女子,墨髮白裳,笑意繾綣,極盡婉約之美。
許是被風吹得燭火明滅,不利於玉弦縫補鞋子,蘇婉便去合上了窗戶,徹底隔開了內外。她至始至終都不知道,外頭有個人,站了很久。
容景甫覺得自己估計是瘋了,又或者是屬於男人的劣根性,所以在得到與失去之間,才會覺得——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