刀子突然劃破了暗香的手,鮮血驟然湧出,染在了蘋果上。血跡快速暈染開來,整個蘋果看上去觸目驚心,血色的蘋果,在燭光裡呈現著令人驚懼的豔麗色彩。
刺目,嫣紅。
“怎麼了?”林慕白急忙取出帕子,快速捂住暗香的手,手指上一道深深的刀痕,鮮血源源不斷的往外湧。可那一刻,林慕白在暗香臉上看到的不是驚慌失措,也不是痛苦,而是一種莫名的暢快。心下一鈍,林慕白奪下了暗香手中的蘋果,與她包紮手指,“怎麼這樣不小心?別削了!師父知道你心情不好,可是暗香,人總該活著,不管前程如何,活著才有希望。”
“師父,我知道希望在哪。”暗香垂下眼簾,望著蹲在自己跟前,心疼得嬌眉緊蹙的林慕白,“師父,你知道絕望和希望都是什麼模樣的嗎?”
林慕白一怔,手上染著暗香的血,徐徐起身望著她,“你在說什麼?”
“師父,我知道。”暗香笑得詭異,站起身來,突然落淚。
刀子沒入身體的時候,林慕白覺得好疼,不是身子疼,而是心疼。她看見暗香臉上絕然冷漠的表情,那是一種淋漓盡致的痛快。那眼神,陌生而冰冷。
滾燙的血液噴湧而出,飛濺在暗香的手上。林慕白握住了她的手,喉間有濃郁的鹹腥味快速蔓延,她極力嚥下口中的鹹腥,“為、為什麼?”
“師父,我恨你!”暗香狠狠的抽出了刀子,滿手的嫣紅,染盡了林慕白的鮮血。
腳下一軟,林慕白的身子快速滑落在地。暗香那一刀,正好插在她的胸口,劇烈的疼痛蔓延全身,姣好的容臉頃刻間煞白如紙。
鮮血源源不斷的湧出,她倒伏在血泊裡,看一眼桌案上染血的蘋果,原是一樣的——刺目,嫣紅。
門開了,而後暗香便走了出去。
林慕白沒發出一點聲響,聽著暗香的腳步聲漸行漸遠。渾身冰涼,血液的流失讓她的意識開始逐漸模糊。她始終沒有想明白,暗香為何要這樣對她?
這一刀,到底是為了什麼?
五年的相依為命,她與暗香沒有血脈相連卻勝似親姐妹,這到底是怎麼了?
她不信,她不信暗香會這般無情。
“師父?”如意驚呼,一下子撲了進來。乍見渾身是血的林慕白,眼淚瞬時奪眶而出,整個人劇顫不止,“師父?師父你這是怎麼了?師父你撐著,我去叫人。”
“別——”林慕白染血的手,死死抓住如意的手腕,“別喊!”
“師父,你別說話,我去找大夫,我去找大夫。”如意哭著喊著搖頭,“師父,你快放手。”
“我自己就是大夫。”林慕白無力的睜著眼睛,“去把門關上,再把——藥箱拿來,我說,你做。”
顧不得其他,如意快速去取了藥箱過來,眼淚珠子不斷的往下掉,“師父?”
“拿剪刀,剪開傷口處的衣裳。在藥箱裡頭有一個白色的瓷瓶,是止血散,撒在傷口上止血。”林慕白只覺得身上的氣力被一點點的抽離身體,眼皮倦怠得再也抬不起來,“把竹瓶裡的藥丸,取一顆兌水給我喝,然後——包——包紮傷口——”
如意幾乎是哭著照做的,渾身冰涼得厲害,看著林慕白胸口血肉模糊的刀傷,更是哭得泣不成聲。
“師父?”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,低低的喊了一聲。
林慕白沒有回答,如意慌了,“師父?師父你醒醒!”滿手的血,讓如意哭得更厲害,“師父?師父你別睡,師父——”
“別喊。”林慕白的口中發出極為虛弱的聲音,“再喊會把人招來。”一旦把人招來,暗香就走不了了。出了這種事,容盈和容哲修未必會放過暗香,而她自己受了傷,必定無法保全暗香。事到如今,也只有讓暗香離開為上。
她不知道暗香要去哪,也不知道暗香是不是被人控制,這一刀捱得不明不白,可她還是相信暗香,相信暗香不會突然翻臉無情。
暗香,必定有難以言表的苦衷。
“師父,我怕!”如意滿手的鮮血,已經將止血散敷在了林慕白的傷口處,將藥丸兌了水,杯盞慢慢的送上林慕白的唇邊,“師父,你撐著點。”
林慕白勉力睜開雙眼,誰知剛喝上一口水,卻突然噴了一口血,杯中的水頃刻間被鮮血染紅。
如意心驚,杯盞砰然落地,碎得四分五裂。
“師父?”如意慌了,徹底的慌了,她還從未見過這樣的畫面。棠梨院裡都是紙醉金迷的溫柔鄉,何時會看見這樣的慘烈一幕,鮮血,死亡,似乎在那一刻都灌入了她的心口,堵住了她所有的呼吸和心跳。她慌了,也哭了,哭得這樣無助。
“別、別喊。”林慕白滿嘴的鮮血,“暗香沒傷到我的要害,只要止住血,我就不會死。”她的視線越發模糊,意識正在朝著黑暗墜落,“備紙筆,我給你寫方子,你去讓人給我抓藥。把我的針包取出來,我教你如何扎針止血。我——”
可是,她實在是撐不住了。
即便有很強烈的毅力,但失血過多還是讓她逐漸陷入了昏迷。來不及寫方子,也來不及教如意施針救自己。昏迷前的那一瞬,她聽見了房門被人用力踹開的聲音,“砰”的一聲巨響。而後,便什麼都不知道了。
她聽不到容盈憤怒的嘶吼,聽不到如意歇斯底里的哭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