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為何好端端的要替如意來遊說?”林慕白挑眉,眸色銳利。
“不為什麼,師父可以當我突然發了善心。”暗香一語以蔽之,“師父就一句話吧,收還是不收?”
“不收!”林慕白掉頭就走。
“那我也走!”暗香走得更快,與林慕白擦肩而過,“我與她一道走。”
“站住!”林慕白冷喝,“你到底怎麼回事?”
暗香頓住腳步,僵直了脊背,“我答應瞭如意,師父一定會收她。可師父既然不肯收,那我只好——只好另謀生路,否則這張臉,我臉上無光。”
“就為了臉面,你要走?”林慕白眸色微轉,“暗香,你從來都不是虛偽之人,這點顏面對你而言根本不是——”
“根本不是理由對嗎?”暗香回頭望著林慕白,目光有些寒涼,“師父,你真覺得你瞭解我?你以為你覺得我不是這種人,我就不是這樣的人了?師父,太天真會付出代價的。”
“你到底在說什麼?”林慕白口吻陡沉。
暗香深吸一口氣,笑得凜冽,“我在說什麼,師父早晚會知道。”
“你讓如意來見我!”林慕白拂袖而去。
暗香站在那裡,半晌沒有動彈,眼底的銳利逐漸暗淡下去,漸漸的宛若死灰。
林慕白不願跟暗香多說什麼,今日的暗香委實太不正常,不正常得令林慕白都有些莫名的焦躁。暗香的身上必定發生了某些事,否則——她不會變成這樣。長久以來,暗香從未頂撞過林慕白,除了今日。
聽得林慕白要見她,如意有些戰戰兢兢。
進得房門,抬頭便看見林慕白獨自一人站在窗前,背對著所有的一切。身形纖瘦而高挑,風過衣袂,柳色青衫隨風搖曳。她沒有回頭,只是輕柔的喊了一聲,“如意。”
如意畢恭畢敬的在她身後行禮,“林、林姑娘。”
“你很想跟著我?”她淡淡的問。
如意抿唇,“我無處可去,而且——”她頓了頓,彷彿生怕林慕白誤會,急忙道,“我這麼說,並不是想告訴林姑娘,我是因為孤身一人所以想留下。而是因為我敬佩林姑娘的為人,也因為要趕緊林姑娘對我的活命之恩。如果不是你,我肯定已經死了,而且也不會有如今的自由之身。如意身無長物,無以回報,只想伺候林姑娘左右。當然,林姑娘如今是側王妃,恭親王府有無數的奴婢,自然也用不著如意在側。若姑娘覺得如意叨擾,或者別有居心,如意絕不會讓林姑娘為難。”
林慕白幽幽轉身,面無波瀾的盯著眼前的如意。當日如意伺候紅綃,如此忠烈,她是親眼目睹的。可也是因為如意如此忠烈的性子,所以林慕白不敢輕易收她,免得萬一將來自己有個好歹,會害瞭如意。
“如果不是我,紅綃不會死,你不該恨我嗎?”林慕白問。
如意慢慢跪在地上,眉目微垂,“我知道,如果不是你,紅綃姑娘不會死。在棠梨院,她護我周全,我視她如再生父母,敬而重之。可是即便沒有你,紅綃姑娘還是會死。你極力救治過,也極力的挽回過她的性命。她利用過你,你卻還能不計前嫌,最後讓她得了全屍。”
“我該感激你,感激你對她做的一切。本是萍水相逢,還能有如此情義,也只有你了。所以我欽佩林姑娘的為人,即便是為了紅綃姑娘,我也想留下來。為奴為婢都好,只要能留在姑娘身邊伺候,如意就心滿意足了。”
林慕白垂眸,緩步上前攙起她,“起來吧!”
如意眸色微紅,眼底噙著淚,“林姑娘,我知道,如今你是側王妃,如意不識好歹高攀了。只是如意想盡點心意,不管是為了紅綃姑娘還是為了你,抑或是為了我自己。我想紅綃姑娘若還活著,也必定會支援我這樣做。林姑娘,你收下我吧!我什麼都會做,洗衣做飯,乃至於為你搏命,我都可以的。”
“我不需要有人為我搏命。”林慕白輕嘆一聲,“也不需要奴婢,我不喜歡被人伺候。”
聞言,如意的眸色瞬時黯淡下去,有淚蜿蜒而下,“既是如此,如意明白了。”語罷,如意徐徐轉身,流著淚往外走。
“不過,我倒是可以勉為其難,收個女徒弟。”林慕白淡然開口。
眉目一怔,如意驟然轉身,不敢置信的盯著林慕白,“林姑娘真的願意——願意收我為徒?我識字不多,而且出身青樓,我怕汙了姑娘的名聲。”
“名聲?”林慕白輕笑一聲,“我若在乎那些,就不會與人為妾了。所謂的身份地位,權勢名位,說到底都是空的,都是虛的。有些東西,比這些虛無之物更重要。”
如意淚落,“是人心。”
林慕白點了點頭,“好了,留下來吧!”語罷,林慕白抬步出門,“你自己去收拾一下,過兩日就該啟程去雲中城了。”
“是,林姑娘!”如意淚流滿面。
林慕白轉頭一笑,“還不改口?”
如意仲怔,紅著臉喊了一聲,“師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