容景宸點了頭,“大祁第一人如今成了這副模樣,我自然會失望。只不過父皇會更失望,好端端的,就成了這副模樣。說到底,是誰人之過呢?”
林慕白當然知道,容景宸在說什麼。
沒錯,容盈是為了自己才變成這副模樣的,但又何嘗不是為了容景宸!為了容景甫!為了朝堂上那麼多雙眼睛!人在朝堂,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,有的時候還得下血本。
“是月氏之過。”林慕白含笑回答,眸光卻冷到了極點,“殿下覺得呢?”
容景宸點了頭,“也對,如果不是月氏,也許老四不會變成這樣。可是林側妃有沒有想過,你這樣言語若是激怒了月氏軍士,也許下一個死的人就是你!”
“如果我能成為開戰的理由,殿下覺得心裡會痛快一些嗎?”林慕白笑問,“兩國交戰,為了一個女子,即便做不到流芳百世,也能做到遺臭萬年吧?”
容景宸愣了愣,沒成想林慕白竟然如此伶牙利嘴。輕哼一聲,容景宸拂袖而去,“你好自為之吧!容盈雖然病著,可是月氏國右將軍之死也不能耽擱。明日他即便仍舊躺著,也該為這件事負個責任。”
“也許到了明日,會有轉機也說不定!”車軲轆聲響起,容景宸頓住腳步,回眸望著坐在木輪車上的林慕白,徐徐進了房間。
明日會有轉機?
容景宸冷笑,會有轉機還用得著等到明日嗎?
劉瑜快速上前,伏在容景宸耳畔低語了片刻,容景宸面色陡然一緊,眸光驟冷無溫,“當真?”
“是!”劉瑜點頭。
容景宸邁開步子,頭也不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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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靜的屋子裡,薔薇領著所有人都退了下去。
林慕白輕柔的撫著容盈微涼的手背,“我該拿你怎麼辦?你說睡就睡了?那我呢?”她將自己的面頰慢慢貼在他的手背處,“容景睿,說話不算話是要受到懲罰的。”
“什麼懲罰?”床榻上傳來虛弱的聲音。
她深吸一口氣,“你說呢?”
“別禁慾。”他低低的應了一聲。
嬌眉微蹙,她抬頭看他,“都什麼時候了,還想著這檔子事?”
他笑得有些蒼白,“知道嗎,帝王家的女子總比男兒活得更久一些。我們只有修兒一個孩子,我怕將來我走了,你會太孤單。多幾個孩子,等將來你老了,能高興一些。”
她鼻子酸澀,“我們還沒老呢!”
他握緊她的手,“是我想和你白頭到老。”
她不自覺的紅了眼眶,“我肚子裡還有一個,你著什麼急啊!”
“這該死的時局,該死的帝王家。”他感慨一聲,躺在那裡望著床頂,“不過這一次雖然冒險,卻也給了我們一次生機。老三相信我廢了,所以對我防備也會慢慢卸下一些,這樣恭親王府的日子能好過一些,你也不必再拿自己當賭注!”
“你該知道,就算你不來,你不出手,我也不會有事。黑狐在外頭隨時候命,她的箭法你該信任的。”林慕白凝了眸子,別過頭去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發紅的眼眶,“我讓你來,只是想讓你拿我當藉口,拿我肚子裡的孩子當藉口,為你扳回一局。你怎麼就冒險了呢?不知道自己的金針還沒取出來嗎?”
容盈笑了,那雙極是好看的鳳眸,呈現著極為魅惑的弧度看著她,“你冒險和我冒險,有區別嗎?我是你丈夫,是你的男人,你的天就該我來頂著,不是嗎?馥兒,我知道你慣來早有準備,我也不是不相信你,只不過有些事該男人來做。你只是我的妻子,只需要被我保護就行,其他的我來。”
林慕白點了頭,“以前——”
“以前已經回不去了,我只想珍惜現在的你。以前的你扛得太累,我不想再失去你!”他握緊她的手,置於自己的心口上,“馥兒,讓你再攪合進來,你後悔嗎?”
“後悔都來不及了,不是嗎?”林慕白苦笑,“都跟著你這麼多年,孩子都大了,還跟我說後悔,是不是太矯情?容景睿,以後別為我冒險了,你不想失去我,可我也不想失去你。沒有了我,修兒還是世子,還能得你庇佑。可如果沒有你,恭親王府和修兒都將無法存活。”
“你以前就說過,利害相較取其輕,吾為輕,君為重。何況那時候,爾虞我詐的事還少嗎?兄弟鬩牆,又不是頭一遭看見,早就習慣了,也就無所謂後悔不後悔。”
她頓了頓,“不過經此一事你倒是可以把金針取出來了,以後就不必再冒險。”語罷,她溫柔的扣上他的腕脈,“脈象虛浮,很亂。”她瞧了容盈一眼,“著實被這金針折騰得夠嗆,所幸你遇見了我。你該慶幸,我們如今不是敵人。”
他笑得愜意,“不但不是敵人,還是枕邊人。馥兒,有你真好。”
她白了他一眼,“如今才知道,真是後知後覺。”
容盈點了頭,“其實我早就知道,只是以前從不輕言,後來想說卻已無人回應。從那時候起我便祈求上天能給我一次機會,此生若重得馥兒,必當盡訴衷腸,不再遮掩。”他看著她,“這種感覺真好,喜不喜歡、愛或不愛,都要讓你知道。”
林慕白垂眸,“別以為現在哄著我,我就能答應你。你身子還需,什麼都不許想。”
他輕笑一聲握著她的手,一道塞進了被窩裡,“爺虛弱得很,需要靜養。你陪著,哪兒都不許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