細想之下,他本身已經身居高位,賞無可賞,似乎也只有封爵一條路了。
通常來講,到了這個位置,帝王就該擔心他會不會恃寵而驕,功高震主,可陛下卻似乎一點兒都不擔心,反而給了他所有的信任和恩寵,對於一個深諳帝王之術,善於玩弄權術平衡的皇帝來說,這是一件極其反常的事情。
相比於陛下的心思,他們更好奇唐家眾人的心情。
曾經的唐家是多麼的輝煌,而唐寧,當時不過是一個唐家棄子。
如今呢?
唐家已然沒落,只有一箇中書舍人還拿得出手,曾經的唐家棄子,現已是定國侯,左驍衛大將軍,吏部侍郎,尚書左丞……
這其中任何一個頭銜拿出來,都能為唐家,為端王帶來數不盡的政治資源,而這樣的人,卻被他們當年用力的推了出去。
唐家之內,氣氛很是壓抑。
京中另一個唐府多麼輝煌,氣氛多麼喜慶,這個唐府就有多麼低落,多麼壓抑。
對方北征大勝而歸,被封為大將軍,定國侯,被京師百姓讚揚擁戴,唐府的下人便越發的小心翼翼,萬一府上的主人心情不佳,他們連呼吸都是錯的。
一名下人想到此事,悠悠的嘆了口氣,若是家主當年選擇了另一條路,現在的唐家,該是何等的輝煌?
他只顧低頭走路,冷不防撞到一人,抬頭時,立刻便驚慌失色,躬身連聲道:“公子,對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……”
唐昭手中捧著一本書在看,看也不看他一眼,揮了揮手,自顧自的向前走去。
那名唐家下人稍稍放下心,誰都知道,現在的唐家,二公子的脾氣是最好的,平日裡即便是下人犯了錯,他也不會懲罰,或者是懶得懲罰。
他每日除了看書,還是看書,不會將時間浪費在除了看書以外的事情上。
說來也怪,二公子以前對讀書深惡痛絕,但自從幾個月前,因為和老爺頂嘴,被罰禁閉書房兩個月之後,他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,讀書讀的廢寢忘食,既不出去喝花酒,也不和京中其他紈絝鬼混,每天把自己關在房裡看書……
唐府下人對此議論紛紛,有人說二公子開竅了,有人說他魔怔了,無論原因是什麼,二公子和以前相比,像是換了一個人,卻是眾人所公認的。
唐府,唐淮的書房之內。
唐淮摩挲著手掌,輕聲問道:“定國侯……,陛下到底想做什麼?”
“會不會是捧殺?”唐琦面露陰沉之色,想了想,說道:“此子已成氣候,以陛下的心思,想必對他已經有所提防,如今江南已定,西北亦平,鳥盡弓藏,兔死狗烹的事情,他以前不是沒有做過……”
“捧殺個屁,兔子還沒死呢,吃什麼狗肉……”
唐淮還未開口,便有一道聲音從門外傳來過來。
唐昭走進書房,從書架裡取了兩本書,夾在腋下,回頭看了一眼,說道:“陳國現在風雨飄搖,四面臨敵,放著這麼好的人才不用,反而去打壓捧殺,爹你當陛下是傻的嗎?”
“混賬東西,你懂什麼?”唐琦沉下臉,說道:“江南安定,草原大敵已無,陳國怎麼就風雨飄搖了?”
“草原大敵已無?”唐昭瞥了瞥他,問道:“知道肅慎人為什麼屢次犯邊嗎?”
唐琦道:“肅慎人狼子野心,想要侵佔陳國土地……”
“人家在草原上住的好好的,吃飽了撐的把頭別在褲腰帶上,跑到陰山這邊和邊軍拼命?”唐昭看著他,說道:“要不是被黑蠻逼得在草原上待不下去了,你以為他們會沒事找事?”
他看了唐淮和唐琦一眼,說道:“黑蠻才是草原上最大的威脅,肅慎人在草原上被他們打的像狗一樣,等到他們滅了肅慎,下一個就是陳楚。”
他語氣一轉,說道:“這還只是草原,這幾個月,黔地也亂了,黔地要是出了亂子,江南兩道立刻就會受到威脅,更何況還有西域小宛虎視眈眈,西邊高原上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,周圍都亂成這樣了,陛下還要打壓功臣,你們當陛下是傻子嗎?”
唐琦皺眉望向他,問道:“誰告訴你這些的?”
“多讀書多看報,少瞎猜陛下心思……”唐昭拍了拍腋下的兩本書,一邊向門外走去,一邊說道:“書中自有黃金屋,書中自有顏如玉,古人誠不我欺啊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