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馬車之前,他回頭看了看陳舟,問道:“他們從鄂州出發有幾日了?”
陳舟想了想,說道:“到明日就整整十天了。”
從鄂州到京師,如果不繞路的話,十天已經足夠了。
這十天裡,京師一定很熱鬧,那些東西運到京師之後,怕是會更熱鬧,只可惜他遠在江南,是看不到這熱鬧的一幕了。
……
京師這些日子頗為平靜,只是這平靜之下湧動的暗流,便是連尋常百姓都察覺得到。
之所以平靜,是因為陛下以身體抱恙為由,宣佈休朝十日,縱使某些官員胸中有多少不滿,也無處抒發。
當然,所有人都知道,陛下並不是真的身體有恙,而是一種逃避,唐寧是他的寵臣,陛下對他的信任無以復加,任何大事都交給他去做,自然不想懲罰於他,甚至不惜使用這樣的方法來逃避。
此時休朝已近十日,朝中對於將唐寧召回京師問罪的聲音,不僅沒有減弱,反而有所增加。
而由於陛下逃避的舉動,使得江南一眾官吏對於唐寧的不滿迅速累積,到如今,已經不僅僅侷限於鄂州一事。
尚書省。
吏科給事中看著一名老者,開口道:“唐寧在江南無法無天,為禍地方,難道朝廷就要這樣眼睜睜的看著?”
老者正在審閱奏章,頭也沒抬,說道:“等到他們從江南迴來,到底是鄂州官員有罪,還是禮部代侍郎唐寧禍亂地方,一切自有分曉。”
吏科給事中繼續道:“就算是鄂州官員有罪,但唐寧只是一個吏部代侍郎,有何權力代朝廷,代陛下行使職責?”
老者道:“陛下不是賜予了他尚方寶劍嗎?”
吏科給事中看著這老者,語氣忽然一轉,說道:“可馮相想想,自陳國立國以來,還有誰被賜予過尚方寶劍?”
老者翻閱奏章的動作一頓,仔細思忖之後,眉頭皺了起來。
尚方寶劍是君王給予臣子的最高權力,也可以說是臣子在代帝王行使君權,尚方寶劍輕易不外授,陳國立國以來,歷經數代皇帝,唐寧是第一個得此殊榮的。
吏科給事中察覺到了老者的表情變化,趁熱打鐵道:“古來但凡得到天子專寵,恃寵而驕,視律法為無物的,哪個不是佞臣,此人在內擾亂朝綱,在外禍亂地方,陛下卻被他矇蔽了雙眼,為了他不顧群臣的意見,不惜罷朝十日,再繼續下去,朝綱必亂……”
老者將奏章放下,臉上露出思忖之色。
他是當朝右相,每日要處理不少國家大事,一個吏部代侍郎,幾個鄂州官員,並沒有讓他格外關注的理由。
但身為君王,為了一位臣子,視早朝為兒戲,罷朝十日的做法,也有些過於專寵了。
吏科給事中有一句話說的很對,得到天子專寵的后妃尚且會禍亂朝綱,更何況是一個手握大權的重臣?
每當有人得到天子專寵的時候,就是朝綱大亂,國祚顛覆之始。
他想了想,開口道:“快馬前往江南,召吏部代侍郎唐寧回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