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一個多月過去了,他始終都沒有見到於公明的身影。
溫哲轉身看向這個靖州來的官員,看著他張紅的臉頰,不由得想起了當年剛從國子監出來的自己。
那個時候的自己因為和滏河江畔柳詩言的事情而被百官嫌棄,儘管自己岳父是當朝丞相崔懿又如何,依舊擺脫不了被戳脊梁骨的事實,那個時候的自己又何嘗不是這般羞愧難當,無地自容。
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,他溫哲變成了一個不苟言笑,只要來到宮中就只有國事而沒有私情的丞相,在看到年輕官員後,這個平日裡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丞相居然挪動了腳步,往後面走去。
所有官員的目光都定格在溫哲身上,在看到這個丞相來到年輕官員面前的時候,一些人甚至捂嘴笑出了聲,心想這小子終於把丞相惹毛了。
溫哲的手段他們都清楚,當年大手一揮,直接讓殷都官場來了個大洗牌,這小子得罪了溫哲,這仕途也算是到頭了。
而他們也剛好可以藉此事在朝堂上再聲討一波溫哲,將溫哲這個前朝丞相徹底從宮中剔除,如此的話,那整個殷都官場都是他們國子監門生的了。
他們想的固然不錯,可是溫哲卻沒有按他們想象的那般為難年輕官員,而是徑直走到年輕官員身前,凝眉說道,“本朝禮制,七品官員不得入殿面聖,你為何還來?是要壞了禮制?”
“啟稟丞相,在下自知身份低微,絕無挑釁禮制之意,請丞相放心,在下絕不會進入太和殿,自壞規矩。”年輕司馬顫顫巍巍的說道,將頭埋的更低了。
溫哲看著面前司馬,將手負在身後,沉聲道,“孤雁自南飛,棲落梧桐樹;牛馬且成群,揮鞭入釜柩。
在殷都從來不缺本領不凡的聰明人,但卻少一心為國為民的笨蛋,聰明人很多,愚鈍者卻很少,你能站在這裡,就說明你並不是一個聰明人。”
“丞相……”
年輕司馬聽後心中略顯驚訝,確實他不算一個聰明人,甚至能用笨來形容,來殷都第一次,去吏部報到,因為入朝前在宮門口吃了碗江南的湯圓。
結果就在自己剛進入吏部大門的時候鬧起來肚子,加上自己的位置前不前的後不後,卡在中間很是難受,這下可把這個新來的官員差點憋死在吏部。
最後好在被旁邊的吏部員外郎看出來端倪,讓他離場這才避免了尷尬,但是經此之後,他也成為了第一個在入職報到的時候跑肚子的官員。
而那次鬧肚子也讓他喪失了唯一一次有機會能見到於公明的機會,那次之後於公明便離開了吏部,雖然還是吏部侍郎,但卻已經不在著手官員任免稽核這些小事,而是去處理與新政吏治有關的事宜。
溫哲繼續說道,“一心為民者,民必敬之愛之;如若不然,必遭百姓唾棄,即便身居高位也不過是自取其辱。”
溫哲的話更像是對自己說的,為官多年,溫哲對自己問心無愧,他一心為民,一心為國,若不是如此,關仲賢如此精明一個人又怎麼會在將丞相之位教給溫哲。
然而大家從未看到溫哲身上的政績,看到的只有他頭頂的玉面二字,當你站的夠高的時候,看你的人所關注的就不再是你的能力和功績,而是你的汙點和缺陷。
這就是人性,無可避免的人性。
年輕的司馬當即拱手道,“多謝丞相……”
溫哲稍稍頷首,便重新挪動腳步站到了九龍廣場的最前面,靜靜的等待著鐘聲響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