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至初冬之時,紛紛揚揚的雪花落在紅牆綠瓦的殷都皇宮中,讓本就寂靜的皇宮中更顯冷清。
紫金殿正廳內,小天子躺在董太后身邊精緻的小床上睡得正香,董太后身著黑素長衫,儀態端莊典雅,雙手疊放在膝蓋上,目光平靜如湖水,掃視著下面俯首跪地的五人。
在場的五人正是胡統勳,於公明一行,身為輔政大臣的他們,怎麼也沒想到董太后今天會和他們商議天子禪讓一事。
“諸位大人,先帝崩逝到現在也有有三個月了,這三個月大奉的情況諸位相必也清楚,廣南王起兵,百姓人心惶惶,為保境安民,丞相遠赴蘇,荊邊境談判,生死未知。
這段時間,本後想了很多,現在的大奉需要的不是一個嗷嗷待哺的天子,而是需要一個能穩定民心的陛下,所以本後決定,讓天子禪讓,將皇位交給廣南王。”
董太后的一番話說出來後,五人齊刷刷的抬起頭,滿臉錯愕。
身為三朝老臣的孟彥更是涕泗橫流,大聲嗚呼,“太后不可啊,先帝遺詔在此,我等六人將誓死捍衛陛下皇位,太后萬不可在此時打退堂鼓,如今大奉局面雖亂,但尚不至此啊。”
袁亥北雙拳緊握,雙目通紅的說道,“太后,若是丞相此行不能讓廣南王退兵,那末將親率大軍南下,不滅叛臣,誓不回朝。”
董太后無奈的笑著,搖頭說道,“我們孤兒寡母的,坐不住這天下,是本後對不起先帝,對不起南槿,對不起天下百姓,這與你們無關,本後叫你們來,並不是想和你們商量禪位一事,而是告知。”
“太后,禪位之事非同小可,要不您還是等丞相回來後再說吧,看看丞相是何意見?”旁邊的車鳴拱手說道。
“丞相為國操勞,本後不想再麻煩他了,今日回去後,你們就去辦這事吧,由禮部擬定一份禪讓書,昭告天下。”董太后輕聲說道。
“太后……”
車鳴還想再勸勸董太后,可是董太后卻不給他們在說話的機會,而是輕輕撫了撫額頭,搖頭說道,“本後有些乏了,今日就說到這裡吧,你們下去吧,禪讓之事,本後就交給諸位大人了。”
於公明和胡統勳自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,等到五人從紫金殿出來,天空飄雪。
長生吩咐一眾小太監護送五位大人回府,胡統勳和於公明兩人回絕了長生的好意,並肩走在皇宮廊道上,一老一少,齊肩而走。
胡統勳突然停住腳步,猛地咳嗽兩聲,旁邊的於公明趕緊上前攙扶,輕輕拍打著胡統勳的後背。
許久後,胡統勳才緩過來,雪越下越大,兩人頭頂的官帽都堆了厚厚的一層雪。
胡統勳嘆氣道,“該說你是能掐會算的好呢,還是說陛下天命如此的好呢,這皇位終究是交到了廣南王手中。”
於公明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,長嘆一聲,“我剛剛問過鄭公公了,早上的時候,御天監司空燕頷來過紫金殿。”
胡統勳沉默不語,盯著眼前的的雪中之景,半天說不出一句話。
“其實對於太后和陛下來說,這未嘗不是一個好的選擇,他們孤兒寡母的要和廣南王鬥,鬥得過嗎?您知道這些天下面的群臣是怎麼說的嗎?
說先帝走後,這天下就不是高家的天下了,而是我們六人的天下,大奉早晚要被我們瓜分。
現在整個殷都,真正對先帝遺詔死心塌地的人不多了,如此內憂外患之局,太后和陛下除了禪讓還能怎麼辦?”
於公明說完後,胡統勳再度咳嗽了起來。
一陣猛烈咳嗽後,胡統勳挺起腰背,感慨道,“忠於先帝遺詔還是保全天子和太后,這就像是魚與熊掌一般,不可兼得。
於公明,老夫很欣賞你的膽識和心性,這天下若是真的交給了廣南王,你有想過以公孫氏的秉性,會放過太后他們孤兒寡母嗎?這皇宮中還能有他們的一席之地嗎?”
雪越下越大,於公明輕輕拍了拍身上的雪花,凝眉道,“我於公明願以自己性命為擔保,保證太后和天子平安無事。”
胡統勳的雙眼逐漸紅了起來,蒼老的左手猛地拉住於公明的右臂,死死的攥著。
“你我六人對不起先帝,讓太后做出這種選擇,若是陛下有所閃失,你我就算下了黃泉,也沒臉見先帝。”
於公明衝著胡統勳躬身拱手,“還請胡大人放心,公明明白。”
胡統勳重重的點了點頭,擦了擦眼角的淚痕,嘆氣道,“走,回去吧,雪下大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