遠處是深水樓閣,近處是美人長亭。
琴臺後端坐的姑娘微微抬起一張精緻的臉頰,表情帶有幾分錯愕與慌張。她聞見聲音抬頭,突得睜大一雙眸子,長睫微微顫抖,淚珠便沿著眼角滑落,如同清水芙蓉一般;長紗在身側被風撩動,鬢髮拂過臉頰,不但不凌亂反而顯得有幾分柔弱美。
廊下的女子同樣是一襲白衣。
她抱臂靠著圓柱,臻首半偏,懶洋洋的望著閣內的人,唇畔雖是掛著一抹笑意,但是仔細看去,她的眼底卻沒有笑,甚至透著一絲的不耐煩。
白色的單衣,白色的披風,垂下的齊腰長髮。
廊下的女子卻將簡單的一身裝扮穿出了幾分大方與颯氣。
謝晚棠心想,現在這個畫面自己這個惡毒女配演的可真是到位呢。
林淳兒略微驚慌的將雙手從琴絃上收回,惴惴不安的垂下了頭,聲音有些許無奈:“有勞王妃掛念...是淳兒自己不小心撞著了,嬤嬤向來心疼我,又讓王妃您為難了。”
“我當然知曉是你自己不小心撞著的。”謝晚棠沒打算給她面子,輕呵一聲道,“我那院子裡面都是些沒什麼武功的小丫頭,跟你帶來的那些侍衛相比,哪裡能傷的到你?”
林淳兒聞言,微微皺起眉頭:“王妃的意思...是淳兒自己撞傷自己的?”
“我沒有這個意思,畢竟當時我並不在場,情況如何我也不能妄下判斷。”謝晚棠淡聲道,“但你到底是在我的院子出的事情,此事便當做責任在我,是我院中的人過於冒犯林姑娘了,我代她們替你說聲抱歉。”
林嬤嬤等人匆匆忙忙趕過來的時候,恰好見林淳兒一臉驚慌失措的從座上站了起來。她臉色本就蒼白,起身時又打翻了身側的茶杯,茶水弄翻了她的裙襬,林淳兒慌張的低著頭扯著裙襬往旁邊退開一步,又抬起頭看向謝晚棠。
見狀,林嬤嬤連忙衝了過去,上下打量著林淳兒的模樣,又擋在她的身前,看向謝晚棠時便換上了一副憤憤然的姿態:“王妃!老奴敬您是王妃,又看在林姑娘時常勸說的面子上,這才對您存了幾分恭敬之心,如今您卻百般為難林姑娘,王爺現下已經醒了,老奴也已經差人去請王爺了,待王爺過來,看看您到底還有何臉面面對王爺!”
周齊是跟著林嬤嬤先行過來的,見林淳兒果然一副被欺負的姿態立在謝晚棠面前,也深覺得不妥,稍加思考後道:“王妃,王爺一會兒——”
他的話還沒有說完,那邊的謝晚棠便動了。
進來的人一波接著一波,但是謝晚棠誰也沒有理會,誰講的話也都沒有聽。
她直起了身子,面向林淳兒,雙手抱拳彎下身子朝她正正經經的行了個禮:“今日之事全是我對她們管教不周,以致林姑娘受了傷,我代她們同林姑娘道歉,還請姑娘海涵。”
眾人一時之間全然愣住,橫斜正要著急說話,卻被疏影一把拉住。
“王妃...”林淳兒也有些怔怔然喚她。
那邊的謝晚棠已經收回了手,重新直起身子,冷靜淡定的看著林淳兒:“林姑娘於王爺有恩,於情於理對我謝晚棠來說也該是恩人,往日是我氣量不夠,處處誤會林姑娘與王爺有私情,亦時時為難林姑娘,是我的不是。”
話語至於,謝晚棠彎了彎唇角,誠懇道:“只是林嬤嬤說的有道理,王爺待林姑娘極好,若是沒有我強求這門姻緣,該是林姑娘入主王府主事才對,橫斜。”
隨著她吩咐,端著錦盒的橫斜壓下面上不滿,微微垂著頭上前幾步將手中錦盒端至林淳兒面前,又將錦盒開啟,露出裡面的符印。
“符印是王妃主事的權利,如今我將它轉給林姑娘你,還望你好生照顧王爺。”謝晚棠待橫斜開啟錦盒後才繼續道,“至於我,你倒也不必擔心,待王爺醒後,我便與他和離。”
隨著她最後一個字落下,面前幾個人紛紛色變,周齊的目光直接越過謝晚棠落在了她身後,語氣恭恭敬敬:“王爺,您來了。”
聽到這句話時,謝晚棠頓了頓,而後緩緩轉過頭去看身後的人。
前幾天所見到的昏睡男子——那個長相俊朗的七王爺——也就是謝晚棠的那個便宜夫君已經醒了過來,此刻正活生生的站在謝晚棠的面前。
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受過傷的緣故,男子的臉色略微蒼白,五官便顯得更為突出;男子的雙眸漆黑深邃,眼底泛著幾分難以言說的煩悶,眉頭微蹙,神情有幾分睏倦跟不耐煩。
同對方對視那一瞬間,謝晚棠的心底泛出幾分莫名其妙的痛楚。
“謝晚棠,我並不愛你,即便你求了你父親非要嫁給我,除了王妃這個身份,我絕不會給你任何你想要的東西,你若是執意如此,便要考慮清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