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柄的一聲高喊,與其說是喊給自己的屬下,倒不如說是喊給牆下的黑衣人聽的。艱難地擊退了黑衣人的第一波進攻後,驛站高牆之上的東廠番役們已是精疲力竭,此時,如果牆下的黑衣人再來一波攻擊,方柄很難確保自己的屬下能夠頂得住。
聽到方柄的高喊,黑衣人也發現了從官道西面快速趕來的官府軍隊,他們其中一人發出一聲長長的呼哨,現場所有的黑衣人立刻調轉馬頭,瞬間消失在驛站南面的樹林中。
手舉火把的官兵很快趕到驛站前,為首的一位手持三尖槍的將官,衝著站在高牆之上驛長和方柄等人高聲喊道:“方才聽到這邊槍聲大作,到底怎麼回事?”
“是蘭總兵吧?這位是東廠掌刑千戶方大人,他率隊途經此地,方才受到一夥不明身份的黑衣人的攻擊。”驛長衝牆下的將官高聲喊道。看來他和下面的將官是認識的。
“末將勐龜府總兵蘭金水參見方大人!末將護衛來遲,還望方大人恕罪!”聽完驛長介紹,蘭金水趕緊從馬上跳下,衝著牆上的方柄施禮。
“蘭大人免禮。方才一夥歹人意圖襲擊驛站,和我們發生激烈交火。多虧蘭大人及時率隊趕到,才把他們嚇跑。方某還得謝謝你呢。”
“大人言重了。保護一方平安乃末將份內之事。不知那夥歹人逃向何處?末將立刻率隊追擊,定將他們捉拿歸案。”
“算了吧。那夥歹人全都是快馬長刀,恐怕已經跑遠了。你們不用追趕,就在這驛站前負責警戒,以防歹人再次來襲。”
“是。大人。末將率屬下這一千名弟兄,為大人保駕護航。大人儘可回房休息,以免影響了明日的行程。”
“那就有勞蘭大人費心了。”
“能為方大人效力,是末將的榮幸。方大人請回房內休息吧。”
方炳看著下面身披重甲手持利器的千名官兵,一顆懸著的心總算落下,他衝牆內的屬下揮揮手,示意他們全部回房休息。
第二天清晨,驛長早早為方柄等人準備好早飯。
吃過早飯,方柄在蘭金水率領的官兵的護衛下,沿著勐龜驛道,順利到達勐龜府。
在勐龜府,東廠番役們補充些彈藥,稍作停留,繼續趕路。
從勐龜府向西,進入平原地帶。平整寬闊的驛道兩側,阡陌縱橫,沃野千里。
方柄繼續率隊策馬疾行。數天後,來至通州以東二十里處的田家峪。
田家峪是通州以東百里範圍內僅有的一處山谷。整個山谷地勢開闊,其間土地肥沃,綠草茂盛。獨特的地理地貌,使得附近的居民大多到此處放牧牛羊。
山谷的中間,是一條沿山谷的走勢蜿蜒曲折的驛道。
方柄等人到達田家峪東面谷口時,正值黃昏。夕陽的餘暉照在山谷內的植被上,給整個山谷披上一層金黃色的面紗。
目測整個山谷的長度,方柄覺著可以在天黑之前穿過田家峪,然後,在田家峪西面找一處村莊過夜。
“大家加快行進速度,爭取天黑前穿過田家峪。然後找個村莊好好休息一下
。”方柄催促大家。
由於已經快要到達北京順天府的轄區,大家無論是精神上還是體力上都要比以往好了許多。聽到方柄的命令,東廠番役們立刻揚鞭策馬,保護著議和使節,快速駛進田家峪東谷口。
此時的山谷內已經鮮見人影,來此放牧牛羊的人們早已離開此地返回家園。
整個山谷內,只聽得戰馬嘶鳴,蹄聲滾滾。
一行人剛剛拐過一處彎道,前方的驛道上,突然出現一群暮歸的牛群。只見牛群在三位趕牛人的吆喝下,快速地向著這邊走來。
數百頭青牛浩浩蕩蕩,將山谷內那條不算寬綽的驛道擠得滿滿的。
見青牛阻塞了道路,方柄示意大家停下來,儘量靠到兩邊,以便讓牛群透過。
可接下來的一幕,讓方柄頓時感到有些不妙。只見前面三位趕牛人看見方柄等人站立在驛道兩側,突然之間狂甩手中牛鞭,猛喝牛群。數百頭青牛頓時發瘋般向著這邊衝來。
試想,如果是正常的牧牛人,在前方道路上站滿人的情況下,正常的反應應當是小心翼翼地驅趕牛群,以免牛群傷人。再說,此時已是傍晚,如果是剛剛吃完草暮歸的牛群,牧牛人是不會讓剛剛吃飽肚子的牛群快速奔跑的。
“保護好議和使。大家小心有詐!”面對突發狀況,方柄在來不及退回谷口的情況下,果斷地下達命令。
方柄的話音剛落,瘋狂的牛群已衝到眼前。
雖然大家已經儘量站在靠邊的地方,但數量眾多且完全跑亂隊形的青牛,還是將東廠番役們站好的隊形衝得七零八落。
內藤如安在數名東廠番役的護衛下,避開一頭頭體健力壯的青牛,向山谷的高出撤去。突然,從他們身旁的十幾頭青牛身下,猛然現出十幾位蒙面黑衣人,只見他們從牛腹下面擰身爬到牛背上,然後再從牛背上縱身躍至空中,在空中以極快的速度舉起手中的十字弓,瞄向內藤如安。
只聽得“嗖、嗖、嗖……”的十幾聲嘯響,十幾支弩箭齊刷刷地射向內藤如安。
內藤如安及其身旁的幾名護衛一時難以撥擋來自高空的十幾支利箭,紛紛中箭落馬。內藤如安更是身中數箭,倒地身亡。